说到这里,牛六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大人,小人问句不该问的,那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呀?”
况钟不答,反而问道:“你每日里出入刘府,难道就没有听说刘琦家中发生了何事吗?”
“哎哟,大人,那你可太抬举我了。像我这样的腌臜之人,哪有资格去打听这些事呀?这么多年了,我在刘家见到的职位最高的,也不过是他们家的厨子,就那个曲胖子。”
“刘琦的女儿,你可认识吗?”
听况钟如此一问,那牛六不禁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两眼直放光:“你说的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吧?嘿嘿,见过,见过。那小姑娘长得,啧啧啧,真是绝色呀!”
他说完后,又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顾诗筠:“不过,比起大人您的夫人来,还是逊色了不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夫人这么美的人呢!”
这样的话,顾诗筠听得多了,也就由他去了。只是她忍不住偷瞄况钟一眼,却见他嘴角含笑,想来也是甘之如饴。
可牛六却又喟然长叹:“唉,只可惜呀,我这种人,和那小娘子说不上话的。你可不知道,刘琦那些下人们凶得很,动辄对人拳打脚踢,我们可挨不过。”
“他也命人打过你?”况钟想起,刘琦也曾命人教训过葛三武。
牛六说道:“那倒没有,不过大人可知小人为何能给刘府送货吗?皆因那刘琦为富不仁,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刁难之前的那个屠户。那屠户火爆脾气,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提了一把刀去找刘琦理论。”
“结果如何呢?”
“结果?呵呵,他连刘琦的面都没见到,被他那帮爪牙一通好打,赶了出来。后来,才轮到我来给刘府送货。”
况钟笑道:“如你所言,这刘琦并非一个良善之辈呀,难道你就不怕他刁难你?”
“大人此言差矣。刘琦无论人品如何,那终归是应天府的第一豪富之家,只要我能受得住这口气,那吃穿倒也不愁了。总好过旁边这些人,您看看,风里来雨里去的,朝不保夕。”
况钟觉得,这个牛六外表粗犷,内心却颇为细腻。
正在这时,肉市中来了一群人,这些人身着公服,手持画像,无论是行人还是摊主,皆被他们盘问了一番。
顾诗筠见到他们,在况钟耳边低声说道:“是向大人的手下。”
况钟点了两下头。
这时,一个衙役见到了他们,走了过来,展开手里的画像:“喂,你们有见过此人吗?”
况钟冷冷说了三个字:“没见过。”
“等一下,”那衙役忽然有所警觉,看了看顾诗筠,又看看况钟,问他,“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况钟微笑反问:“怎么,差爷不去问问其他人吗?”
那衙役一拍胸脯:“今日大爷不问其他人,就问你。看你长得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身边如何会有这么一位美貌的姑娘相伴?我看你定是采花贼,随我去衙门里走一趟!”
一旁的顾诗筠听到这话,竟然”扑哧“笑出了声。
况钟无奈地指着自己:“差爷,你看我像采花贼?”
“哼,爷我当差二十年,一看便知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说着,这人一抖锁链,套在了况钟的脖子上,要拉他走。
顾诗筠见状,正要出手相救。
况钟却淡然处之。
而恰在此时,忽然有一人急匆匆赶来:“放肆!”
此人正是顺天府尹的推官梁叔夜。
那衙役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竟然主动迎上前去要请功:“大人,小的刚抓了一个采花贼,请您过目。”
梁叔夜跑过来,气得扬起手掌,“啪”的一声,打得那衙役原地转了三圈。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梁叔夜急忙亲自取下了况钟项上的锁链,一揖到地:“况大人,在下教导无方,冲撞了大人,求况大人重重治罪!”
那衙役捂着肿起的脸颊,见梁大人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如此客气,不禁怔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