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回到城里时,已经是晚上二更时分了,当师师与云儿再见时,自是喜慰不已,她紧紧搂住云儿家的孩子们,又看着云儿、刘忠哽咽道:“不想竟有今日,好在当日没死在汴京!”
云儿啜泣道:“如今务必要在家里住上一年半载再走,我也好、好想念家里!”
师师欣慰道:“好,好!乱世之中家人重逢,真是有如再生!”
众人都已经闻讯赶来,大家又热热闹闹地往附近的一处酒家去欢聚了一场。
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富平之战的情形,刘錡一反从前的沉默寡言,又给大家绘形绘色地讲了一遍,最后他带着三分酒气道:“幸好这个完颜娄室前年死了,不然就难说会有和尚原我军大捷!这个完颜兀术比他二哥可是差远了,看着吧,有一天我再遇上,定要生擒他!”
王宸笑道:“信叔,我看不成!这个四太子还是有逃跑的本事的,那么多人混在一起,你还能抓谁去,哈哈!不过要我说,我还是最服信叔你,我常听侄女说,那吴玠再厉害,也是靠步兵守卫堡垒,没法主动出击,想要收复失地,还要靠咱们的骑兵主动出击、打得赢人家才行,是不是?”
“是啊,步兵虽然也很重要,可若想收复失地,骑兵总还是少不了的,咱们的骑兵要能护卫步兵,也要能独当一面才行!”刘錡说话时还时不时看几眼身边的师师,“就以这几年宋金战局来看,还是我一手带出的泾原军骑兵尚有同敌骑一较高下的实力,陇右毕竟还出了几匹好马!不过这两年我听说那个岳飞好生难得,乃是后起之秀,兴许他将来会威震敌国!”
“好啊,好啊,快点收复中州吧,我可不想死后葬在这里!”王宸开怀道。
“老夫也要多活两年,撑到收复汴京的时候,再回老家里看一看,我才能瞑目!”张曾笑道。
一众人到了四更天才散去,到了安寝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刘錡自然就到了师师的卧房里睡下了。
已经奔走、劳碌了一天,可师师依然精神十足,刘錡也是毫无倦意,两个人于是卸去了从前那所有的顾忌,一通尽情的缠绵过后,又夜话至天明时分才沉沉睡去。
次日午后,师师才从床上睁开眼,刘錡已经从外面溜达回来了,师师别有意味地笑道:“真不愧是当初那个令河西家闻风丧胆的刘都护!”
刘錡斜身坐到师师的床边,将一包东西塞给了师师,笑道:“我刚才去外面闲逛,居然看到了这个,我记得你爱吃,快尝尝看,是不是正宗的李和儿炒栗子?”
“李和儿炒栗子”是当年的汴京名吃,连徽宗都爱吃这一口,师师也自幼喜欢这个味道,时不时就会买来跟大家一块品尝。看着眼前这包炒栗子,师师从被子中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挤眉笑道:“难得统制大人有心了,小女子感激非常!只是这镇江城中怎么会有汴京名吃呢?又遭逢战乱,这江南哪来的栗子?必是唬人的吧!”
“呵呵,快起来尝尝嘛!我们尝着可是正宗,不愧炒栗圣手美誉哦!”刘錡把师师的衣服丢给她,又试着剥开一个栗子,“我特意问了,确实是曾师从李和儿的一户人家,手艺没得说!你如今怎么反倒孤陋寡闻了,这江南不仅有栗子,而且个头很大呢,你看看是不是?”
“我如今是很少到街市上走动了!”师师好奇地打开了纸包,果见这栗子的个头比中原的要大,这时刘錡已经剥好了一个,便顺势往师师的嘴里塞,师师笑着娇慵一靠道:“我还没有漱口呢!”
“快尝尝吧,尝尝吧!”说着,刘錡又去给师师端漱口水。
师师看着刘錡那宽阔健壮的背影,又对自己这般体贴,不禁备觉感动,以致黯然下泪,心里想着这些年的苦苦等待,果然都是值得的!
待师师穿好了衣服,又漱了口,便尝起了那栗子,待她细品过后,嘴里方赞不绝口道:“嗯,口留余香,回味不尽,果然是很像那个味道,仿佛一下子又让人回到了当年喧闹的汴京城啊!”
“今日我初来乍到,也是走了运,其实各处假李和儿真的不少,可都炒不出这个味儿来!我听那卖家说,李和儿一家如今去了燕山府落脚,看来那金人是有口福了!”
师师忽然想起了徽宗,不由怅然若失地望着北方,叹息一声道:“要是太上皇还在燕京就好了,他老人家就可以吃到这栗子了!也不知他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