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赵凝想出好的办法,原本一直放晴的天突然变的阴雨绵绵,这雨下了几天也未曾有过要停的迹象。苏怀瑾看着蹲坐在她屋里的一人一狗,也是很无奈,这几天下雨,小白不能出去玩耍,一直恹恹的,苏怀信就以为小白得病了,天天就在那守着它,苏怀瑾怎么劝他都不肯站起来,苏怀瑾怕他凉着,就往他小屁屁下塞了一个垫子,可是她明明就是找了这两个小的来给她添乐子的啊,现在乐子没了,两人一狗天天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弄得她心情也不好了。 不行,她可不想再闷在这陪他俩发霉,她吩咐好照顾苏怀信的嬷嬷,又叫喜鹊和黄鹂来陪着他,便带着东浅出门了。她走到府门口,看到了也正打算出门的白遇,两人互相问候了一下,发现两人都打算去那绮湖边上的临月楼,就一道同行了。等到了临月楼,要了个朝湖的雅间,吩咐完小二,两人便上了楼。 待进了屋后,苏怀瑾就将窗户打开,毛毛细雨从窗户那飘进了屋里,因雨势很小,苏怀瑾也就没有躲开,而是站在那,欣赏着雨中的绮湖。她对白遇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但有一件事她没有骗他,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绮湖的景色。此时雨中的绮湖像蒙上了一层薄纱的美人,那若隐若现的娇态,更是让人心生意动,想揭开那层薄纱,一睹美人风采,又怕这举动太过唐突,惊扰了美人,便只能这般望着,念着。 白遇也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的绮湖,不知不觉就吟出了幼时背过的一句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古人诚不欺我。” “重缘兄今天是第一次见这雨中景色?” “嗯,幼时不曾欣赏过这些山山水水,觉得都是些死物。现在看来是我那时愚钝了。” 苏怀瑾笑了,就喜欢听他自己埋汰自己,当然她要是能正大光明的说他就更好了! 白遇听见苏怀瑾笑觉得很纳闷,就转过头看她,这一看,他便愣在了那,她的鬓发微微被雨水打湿,整张脸都似被春水洗过,貌如明珠生晕,皎月出云…… 苏怀瑾察觉到了白遇的目光,正欲转头询问,门就被敲响了,白遇赶紧收回目光。东浅将门打开,小二将苏怀瑾存放在这的茶具送了进来便退下了。苏怀瑾喜爱茶道,在京时最喜在下雨天来这临月楼煮茶品茗观景,于是就留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在这。 苏怀瑾请白遇在桌案前坐下,自己则跪坐于桌案的另一边,待水煮沸后便开始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分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瞥,白遇看着此时的苏怀瑾,看着她那如青葱般的手指,一步步的做着这些,只觉得她做起这些来比女子还要赏心悦目。 苏怀瑾示意东浅为白遇奉茶。白遇将茶汤倒入品茶杯,轻嗅闻香杯中的余香,放下后,用三指取过品茗杯,轻啜慢饮。品茶本应配有古琴和熏香,可此时此刻,听着外面雨打房檐的叮咚响声,闻着那悠悠青草香,竟也别有一番趣味。 “怀澈兄泡的茶,是我迄今为止喝过的最好的。”也许是因茶,也许是因景,也许是因人,总之白遇这句话绝非是恭维。 “重缘兄谬赞了,我虽喜爱茶道,但却不精于此,家母才是其中的姣姣者,我与家妹都未能及其十分之一。”她这可真不是自谦,父亲爱品茶,母亲便努力的钻研茶道,连苏老太爷那般苛刻的人都对母亲煮的茶赞不绝口。 “哦?那令尊真是有福了。” “家父与家母十分恩爱,家父现今都未纳过妾室。家妹曾对我说,她也想要那样的感情,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苏怀瑾心想:听到了吧,听到了吧,要是不能做到就赶紧去退婚! “令尊与令堂的感情确实很让人羡慕。” 苏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这四两拨千斤的好本事不知跟谁学的,既然这样,那大家就一起和稀泥好了。两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待到申时便各自回了家。 路过春江楼,苏怀瑾买了一只八宝脆皮鸭和一份荷叶粉蒸肉,打算拿回去给自己解馋。等苏怀瑾到了家,回到自己的院里,就看到一屋子的人在那玩躲猫猫。小十五当瞎子,满屋子的跑着找人,小白就跟在他后面满屋子的转,嬷嬷怕他摔倒也拖着一把老骨头陪着他闹。十五看见她后,便跑过来,抱住了她小腿。苏怀瑾将苏怀信抱起来,擦了擦他有些脏了的小脸“十五,把他们都找到了吗?” 苏怀信咧着的嘴瘪了下去“没有。” “那哥哥陪你一起找,好不好?”苏怀瑾才不是什么童心大发,她只是有些头疼,任谁看到自己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都想快点结束这个游戏。 “好!”苏怀信特别开心的点头,还用自己的小胖手鼓起了掌。 “你们可听着了,都快点给我藏好了!” 大家在暗处听到主子回来了,知道坏了,哪敢还藏着啊,都弄出了点动静,好让苏怀信能快点找到他们。将他们都找到后,苏怀瑾就让嬷嬷把苏怀信抱回去了。苏怀瑾坐在桌子旁命人将房间整理好,也没说让喜鹊他们怎样,他们便只能在那站着。苏怀瑾将带回来的两个油脂包打开,香味顿时四散开来,这个点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了,大家又陪苏怀信玩了一下午,都有些饿了,看到苏怀瑾这个架势,都知道苏怀瑾是要怎么罚他们了,不禁暗暗叫苦。 苏怀瑾看了他们一眼,向东浅道“这八宝脆皮鸭,怎么能这么好吃,你说他们是怎么做的。” “小的不知。” “我曾经让人问过那的厨子,那厨子说是先将鸭肉用秘制的香料腌制一天,待其入味后,便放到炭火上慢慢烤制,将多余的油脂全部烤出,最后再用热油浇淋,所以才能使外皮松脆,肉质鲜嫩。”苏怀瑾撕下一个鸭腿,递给东浅,“你坐下来与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谢大少爷抬爱,小的不敢。”东浅是真不敢,他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那你先退下吧,我这暂且不需要你伺候了。” “是,小的告退。” 苏怀瑾吃着鸭腿,装作没有看见对面站着那三人祈求的眼神。待鸭子吃的差不多后,苏怀瑾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蒸肉,刚要往嘴里送,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瞅了瞅那肉,说道“喜鹊我记得你貌似会做这道菜,你与我说说这道菜是怎么做的。”苏怀瑾有四个贴身丫环,百灵善易容,画眉精医理,黄鹂喜女红,而这个喜鹊最擅长的便是下厨,也因为她年龄最小,所以最是好玩,这次躲猫猫的游戏不用想肯定又是她提出来的。 喜鹊就知道她家小姐是不会放过她的,小姐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是她的主意,呜呜呜,小姐她知道错了,她真的好饿啊。“回大少爷,荷叶粉蒸肉是选用带皮的五花肉,先进行腌制,腌好后将肉与炒熟的米粉包在新鲜的荷叶里上锅蒸制而成的。” “哦,那你与我说说为何要用炒熟的米粉和新鲜的荷叶来做这道菜?” “回大少爷,用这两样东西可以使肉味清香,肉质鲜肥软糯而不腻。”喜鹊回着话,脑海中想的都是那令人垂涎的粉蒸肉,那香气,那口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想着想着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这叫声好似会传染般,这边声音落下那边声音便响了起来。闹的喜鹊和黄鹂都羞红了脸。 苏怀瑾也扑哧一声笑了,放下筷子“你们可知道错了!” “奴婢(小的)知错了。”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行了,罚你们再站半柱香便下去吃饭吧。” “谢大少爷!” 白府 白遇在自己房里吃过饭后,就拎了两大坛上好的女儿红去了白清水的院里。白清水正在屋里逗鸟,看见白遇拎了两坛酒过来,便扬了扬眉“你小子干嘛来了?是不是闯什么祸了,想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老头,你怎么能这般想我,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哼,别叫我老头,我可还是一枝花的年纪,你别把我叫老了。”其实白清水长得并不老,因为是武将,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练一会儿枪,再加上长期呆在京城,养尊处优,所以无论是身材还是脸看着都像三十多岁的人。 “行行行,你说啥是啥!” “哼,这还差不多!” “爹,咱爷俩今天好好喝回酒,不醉不归!”白遇没将酒倒到酒杯里,而是直接用了碗。待二人喝的差不多了,白遇对白清水道“爹,母亲去世已经23年了,您再找一个人来陪您吧。儿子已经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您也不用再为儿子操心了。”白遇今天在酒楼里遇到苏怀瑾,谈话间听出苏父与苏母一直非常恩爱,他就想起了他的父亲,这么些年,他的父亲一直一个人。 白清水听过之后没说话,而是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白遇看着父亲,只要一提起母亲,父亲便沉默。父亲一直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但只要是与母亲有关的,他都会露出与他本性不符的忧伤。 “我这么些年一个人都已经习惯了。”顿了顿又道“臭小子,你要是真心疼你老爹,你就赶紧把苏家那丫头娶进来,给我生个孙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满街跑了!” 白遇见父亲又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顿觉无奈。父亲用苏怀瑾来赌他的嘴,他也没法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和父亲唠起了别的,只是心里总浮现出今日在酒楼上的那一幕,曙光初照,月上东墙都及不上他那一刻的俊秀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