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翻笑是苦,也是寂静。
年怀素猛然看向颜冥:“末将不明这是什么意思。”
“怀素姐姐,你觉得对于画溪而言,她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说这番话的时候,颜冥启了眸,淡淡看着远方的寂寥。
年怀素轻吟:“从前或许是画武,可画武作出了背叛画家军之事,自那之后,想必画姑娘心中首位之选,是八王爷您。”
“是啊……她肯为本王去死……”琉璃目中的眼波欺负而明灭,颜冥看向年怀素,“她失忆了,对吗?”
年怀素咬牙,轻点了头,已不敢多说什么。
颜冥依旧是笑意于容的模样,苦涩而道:“她可以忘了任何人,也可以记起所有人,可却再也记不起我,永生永世,都记不起来了。这便是重生蛊的代价,她会彻底忘记我!”
“王爷可后悔”
“她活着,这不便是重要的吗?冰封十五年,换取她的一生,本王不后悔。如今,只是她刚及笄之年,本王会有机会的与她重修旧好,她说过会来东蜀寻本王的。”
“即便她不再是她?”
颜冥微微一怔,看着年怀素,一颦一笑已是醉了这风静:“若她忘了我,重新与她认识,便是本王能做到的承诺。答应过娶她的,答应过的。”
他念着,也想着,澄湛的瞳孔多了抹笑。
即便是念着画溪的名字,也能这般模样吗……颜冥终究是动了心……
年怀素突然跪在了颜冥身前,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那冰寒泉之中,声音颤抖着:“是末将无用,容和姑娘被画武杀了!”
长久的寂静,在这冰寒泉之中荡漾而开……
罗家一直为惠妃做事,世世代代均没有出过此番事情。年怀素不知这罗家对于颜冥的重要性有多少,但是却知颜冥一直将容和保护的极好。
那些死士,被下蛊而用,才肯听话。
而容和姑娘却不同,她身上并无被蛊控制的痕迹,她是心甘情愿为八王府做事的。颜冥从未提起过容和,也从未真正的用过容和。
唯一的一次任务,便是画武那番事。
若是不肯用容和,那便是在乎的,若是在乎,那定然会疼惜,年怀素在八王府呆了那般久,自知颜冥的性子,也自知什么事情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
“容和……如何死的?”
那声音冷冷清清自上而来,年怀素咬牙道:“画武以佩剑刺中容和姑娘的后脊,整整十三剑,容和并没有躲避的痕迹……”
“画武杀的,倒是高看了画武了。”
那声音没有任何怒气,可是却迟疑了一分。
年怀素依旧跪着,看着颜冥那寂静的模样,轻声着:“不知画武为何要用十三剑,明明一剑便能解决的事情……”
颜冥琉璃目之中空洞:“容和自出生之起,体内便被母亲种了星月的精血。画武,一剑杀不得她,也杀不死她。”
年怀素猛然看向颜冥:“星月那般难寻,惠妃娘娘竟肯在容和身体之内种下星月?是末将无能,没有救下容和姑娘,皆是末将的错!”
“若是错,那不妨怪柳泺鸢,可怪她有什么用呢?若是本王猜的不错,柳泺鸢的性命也早已交还给了那画武了吧?”
“画武杀了柳泺鸢与容和,可世人却以为他们死于病疾。”年怀素沉声道,“王爷所猜无错。”
此番,颜冥不再说什么了,反而再度阖眸了去。
这里寂静,他似是重新睡了去,也似是不愿再提及什么,那战场的事情,交给罗桑便好,而她在这里守着颜冥便是一切了。
而罗桑,也该成长了。
那外界的动静,有什么,皆与他们再无干系。
……
西州万历三十一年,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年,也便是这冰层瓦解之时,画溪嫁了,嫁给了西州君主宁西洛,没有任何预兆的嫁了。
年怀素永远都记得,颜冥破冰而出,且踏入西州的那一日,琼花漫开,他一身烈焰红衣站在京都街巷之口,面具席容,站的宁静。
画溪胜战而归,正驾在高马之上,所有的百姓皆在两侧跪着。
而画溪,掠至轻功直接扑到了那龙撵之中
文治帝怀着画溪,凤目之中浸染的皆是温和,一声淡淡:“溪儿,朕等你许久。”
而那个时候,画溪颔首柔柔一笑:“成亲不过两月,三仗皆胜利,可有赏?”
“赏?”文治凤目淡淡,清朗的笑声传开来去,“那朕便赏溪儿不再上战场,如此可行?溪儿可愿意?”
画溪嗔怒,一双清冷的眼睛露了些许的不满:“战乱未平,不好。”
二人站在龙撵之前,当着所有的百姓如此那般说着。
一旁的内监浅看着,回目便瞧了这百姓之中,眉梢皱了皱,收回了打量。年怀素垂目想了想,便自知那内监就是那日画府校场之外所见的张总管了……
只是,颜冥再也无了动静,他掠至高木之上,一身红衣遮挡其中,静静地看着前方画溪那般极美的容颜……
颜冥什么也不说,只是那般看着。
这里是西州,也是京都,第一次,年怀素惊怕颜冥做出了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颜冥比年怀素想象之中更要沉稳。
颜冥以命换来的人,嫁给了别人……而他被冰封十几载,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晓,只是看着自己的命,亲手交给了他人。
这般,又是图什么?
年怀素心中揪痛,自待人群散去,便随了颜冥去往了云府,那里便是他日后所用之地,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