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晨阳高起,顾谨闻声顿足回首,正对上顾好眠一双含着青松浩荡的眸子。
“兄长?”
她淡淡出声,语气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清然。
顾好眠淡笑不语,却快走两步追上了顾谨,兄妹二人并肩而行,耳语声消迹于晨阳之中。
顾好眠淡笑着出声:“昨夜之事,合该谢谢妹妹。”
顾谨抿唇,已然知道他所说的是昨夜自己冒险救了何氏与顾湘一事,她压下音调,低言:“是非荣辱统共一家,祸福离难合该同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道理兄长自然比我还要明白。”
他笑着摇头,言语间只像在拉家常一般,道:“于情,母亲与三妹妹未曾厚待于你,于理,你也并没有义务去救自己的嫡母和嫡妹,而将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的。”
顾谨不知顾好眠为何非要说清楚这一番道理,但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显然话题是岔不开了,她略略思付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于情于理,兄长都是我的嫡兄长,前头行的才是你的母亲和亲妹妹,兄长也不该同我并肩而行。所以,情理之分本就虚无不可捉摸,人活一世自然应该看重情意和理法,可是什么是情意,什么是理法,古往今来却没人说得清楚。”
顾好眠未言,似被这话说的出了神,顾谨见他不说话,也不等,只自顾自地又续说道:“所以说何必将这些事情作为衡量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唯一标准,唯有在当时心中无愧便是了。母亲与顾湘待我虽不算仁厚,索性也不算严苛,既是一家人,便不能见死不救。”
顾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并不爽朗,她还是能够想到上一世顾湘和何氏撺掇着顾疆元将自己嫁给了陆承修的事儿,好在一切事情都在发生转机,在这之前,她愿意将何氏和顾湘视作亲人。
顾谨自小失了生母陪伴,顾疆元又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绪的父亲,她只得过祖母几年照拂,如今祖母也已经故去,她心中实则孤寂悲凉。
索性此时与顾疆元相处的时日越来越多,又与顾好眠凝结了深厚的兄妹情谊,时常看到何氏处处为着顾湘说话,她心中实则也会羡慕,好在岁月风霜洗礼而过,如今的她也已经长成,鲜少会为了这些事情劳心伤神。
顾好眠的一声长叹将顾谨纷繁复杂的思绪拉了回来,只听他道:“是啊,于情于理,湘儿是我的亲妹妹,可她也小不了你几个月,怎么同为顾家女,行事做事竟是天差地别。你可知道昨夜我将她接回来的路上她说什么,竟是想要让我替她促成与咸王的婚事!”
顾谨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了顾好眠拉着她说这许多言语的真正原因。
顾谨与陆归堂情投意合,此事顾好眠是知道的,顾谨心思谨慎,可当大事,亦当得起咸王妃或是更高的位子,这些顾好眠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