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一脚踏进了屋里,顺手将阿毛往聂之远怀里一塞,很不客气地问:“你怎么跟叶子昭混一块儿?”
越白茗觉得,他似乎不留神卷进了他们兄妹俩莫名其妙的争吵里。
但他自己其实也没弄明白从昨晚上到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状况,因此又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了叶子昭,叶子昭于是轻咳一声,道:“我来说吧。”
他把话从祁月梅逃回京城开始说起,一直说到顾闯再说到如今,所幸这一段话并不算长,三言两语间也能讲得清楚,因此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顾闯威胁他时,他其实稍微有一点慌。
他从小就没学过什么武艺傍身、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大抵就是他本人,顾闯也不像是能靠三寸不烂舌就能随意说服的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他那个讨债鬼似的妹妹的好来,再从这一个讨债鬼联想到祁月梅想到祁家武馆,心里忽然便有了主意。
也是叶子昭今日运气好,他被顾闯阻拦的地方离白梅客栈并不太远,若他能跑上二三十步不叫顾闯追上,也许就能找到那个据说不大成器的越白茗越师兄唬一唬人。反正情况也不会比他被顾闯逮住这一件更糟,因此他主意定下,便演出了一副遇见救星的惊奇。顾闯如他所料地回了头,他就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拔腿跑了,一头撞进了白梅客栈里,把正在柜台上打瞌睡的越白茗吓得蹦了三尺高。
越白茗对他有些印象,却不知他这一会儿是何来意,于是只和他大眼瞪着小眼,叶子昭则毫不客气,直接溜到了他身后,道:“有人追我,救命。”
所以越白茗糊里糊涂提着剑出了门。
越白茗那一身功夫学得虽不利落,对付个把混混痞子却不在话下,顾闯又是个不肯恋战的,只象征性地和他过了三招,便后跳几步绕进了巷子里不见了踪影。越白茗又在门口站了一阵,确认他不会再来了,才又回了客栈里头,谁想里边这个叶子昭见到他的第二句话就是什么跟我去一趟西岩寺。
越白茗觉得这位仁兄的脸皮似乎有些厚。
但叶子昭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不去西岩寺,叶一瑶就会死。
所以他又一次糊里糊涂地提着剑跟着叶子昭出了城,一路上只在纠结一件事:我究竟图啥。
叶子昭是挑着重点说的,这一段自然被他一笔带过了,但叶一瑶难得开了窍,竟听出了他这一回吃瘪吃得厉害,便情不自禁露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笑,叶子昭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扯开了话题,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孟柏?”
了空大师仍抱着熟睡的阿毛,只听他小声道:“所以你怎么晓得他们会到这儿来?”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叶子昭带着越白茗冲进他屋里时,他正高高兴兴地坐在桌前准备用一顿早斋,没成想叶子昭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和他拉拉扯扯地把他揪出了屋子,又将扫帚水桶摔到他身上,叫他在院子里演戏,全不顾他腹中空空只剩下那一阵不间断的“咕噜”叫唤。
现在他们又在他面前讨论些他听不懂的话,了空觉得自己很苦恼。
叶子昭和叶一瑶像没听见一样不愿意搭理他,这一点让他觉得更为苦恼。
越白茗正蹲着身戳孟柏,见孟柏仍晕着,便抬头提议道:“我先把他拖出去找个地方绑了吧,你们好慢慢商量。”
叶子昭和叶一瑶并无异议,他就弯了身捉着孟柏的脚往外拖,了空瞧着有些不落忍,正想搭把手去把人抬起来叫孟柏别这么受苦,却看见理应在昏迷中的孟柏忽然朝着天上抬了手。
叶一瑶直觉不对,正要一个快步上去扭住他的手叫他无法动作,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柏朝半空放出了一个硕大的花炮,那炸响声震得人心里发颤。孟柏却不管不顾,只拼尽了力气撑起上身,他眼里又泛起了那种奇异又恐怖的狂热,他道:“来不及的。”
“常武他们应当已到了西岩村附近了……这就是你们造的孽债。”
越白茗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这一会儿脑子还在发懵,却瞧见自己身边蹿过一个黑影,再摸一摸腰间,佩剑也已被顺走了。
他从未见过叶一瑶跑得这样快,好像慢一步就要后悔终生似的。
孟柏仍在高声长笑,终于又被忍无可忍的叶子昭一扫帚撂倒。然后叶子昭回头望向那位被他和叶一瑶忽视至今的了空,问:“寺里有多少武僧?能不能全部下山?”
他只能期盼叶一瑶这次别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