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细看,便会发现犬脚近地的部分毛色偏白,那些偏白之处形成了先前灼暗身上特有的云纹模样。那双眼睛依旧空洞,只是少了让人有如临深渊的恐惧,不可思议的是它竟还显有几分灵动,衬得灼暗愈发的可爱,让人有种想将之一直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秦术心低身正想将灼暗抱起,不料灼暗突然说道:
“等等,有血腥味。”
秦术心收回伸出的双手,不安地向四周张望了下,有些慌道:
“不会有猛兽吧,安全起见,我们走吧。反正草都找到了,血不血腥味跟我们什么关系。走啊!”
灼暗似乎没听见秦术心讲的话,它像游鬼一般往桃林深处走去。
秦术心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灼暗,着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她再次看向宛若仙境的桃林,心态却早已变化,胆怯使她越发觉的这是个醉人的陷阱,好似里头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
最终秦术心还是放心不下,她要紧后槽牙,硬着头皮朝灼暗离开的方向跑去。
半边是瀑流飞泻,云烟飘渺;半边是春日融融,光景正好。
百草谷中没有四季的更迭,因此一年到头树叶不枯,花儿不谢。
谷姜立于崖边,他望着这幽幽河谷,虽有所震撼,但目光依旧清冷,神情依然自若。
他目光尖锐地扫视着这河谷每一处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任何一个山旮旯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种草。
伏竞择,一个潜藏在帝华境内多年的邪道组织,它就像一张无形的网覆盖在帝华的暗角。伏竞择的人行迹诡异,普通人几乎无从招架。其领导者则更为神秘,时至今日,就连帝华最高灵刑机关纾关院都未查出此人面目,只得传言,此人已自殁于临渊谷。
两年前,伏竞择炼化精怪为祸人间的恶劣行迹被纾关院查出,对此,盈贞帝盛怒并下令清剿。年仅十四的谷姜不顾劝阻地加入了清剿行动,江竹借口历练也得到允许一同前往。经过半年的侦查、激战,伏竞择安插在帝华的各个据点被逐一剿灭,最后只剩下在临渊谷被发现的伏竞择的领导者和他仅剩的一些手下。
黑袍加身,白发四散,面若鬼獠,双眼腥红,这是谷姜对那邪教领导者仅有的映像。
那领导者仿佛着了魔般,以一敌三竟还能持续抗争多日。最终是长殳设法,才将之重创,谁料那领导者竟留有后手,他将掌心释放出的紫气凝化成虫蛊,眼含杀意地向谷姜击去。谷姜躲闪不及,只能生生看着不断逼近的敌人。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江竹飞身推开谷姜,却让自己陷入危险。
终究还是个少年,紫气形成的虫蛊在江竹的血液中化散开,锥心的疼痛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意识。
没过多久,江竹便倒下昏了过去。也正因为这样,那领导者才能寻得机会逃脱。
此事最终算是圆满成功,举国同庆。只不过在这热闹欢快的后面却有一个才十四就被记了大功的少年郎,每过三个月,那如同炮烙的锥心之痛便会在某个毫无征兆的夜里突然袭来,叫人生不如死。
谷姜每每看此,都是悔不当初,要是他再强一点,就不用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如此煎熬。偌大的人情,就算用他的性命也偿还不了。
这两年来,谷姜用尽渠道去寻解蛊方子,可结果都不尽人意。虽然不知道江竹从何而知有种蝶翼草可解他自己身上的蛊,但既然有求于他,他便万死不辞。
终于,在悬崖的另一头,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在,谷姜看见了那叶绿花紫的蝶翼草。
此草形如其名,状若蝴蝶,紫色花瓣的边缘有一圈浅白勾勒,娇巧玲珑,惹人喜爱。
于谷姜而言,此事刻不容缓。于是在看到草后不过几秒,他便临空而起,脚底也跟着升起了一笼时隐时现的黑雾。
他在空中飞速地几步轻点,所触之处黑雾愈发浓烈,随即又四散消迹。
百米鸿沟,于他不过咫尺之间。
到崖对面后,谷姜伸手要去摘下蝶翼草,却在指尖触碰到草的那一刻,发觉脚下生空。
“小心!”
秦术心跪在地上,曲背想沿着崖边找蝶翼草,谁料想,她刚找好个头要开始找,却看见谷姜正碰到蝶翼草。怕死的她一时忘了去想将会脱臼的手臂,反而急忙的去抓谷姜手腕被隔着衣料的地方。
谷姜是个反应力和观察力极强的人,他及时收回碰着蝶翼草的手,看了眼正抓着自己手腕的人,便借着崖壁凸起的岩石轻轻一跃,轻松地落到崖上。自始至终,没让秦术心有任何的拉拽感。
秦术心随之望去,心头一阵哗然,而后她发觉到什么,匆忙低头收敛自己的表情。即便如此,却来不及掩去谷姜从她眼里看到的惊羡。
姜轻扫了一眼秦术心,灰头土脸的,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心中有许多疑惑,可眼前的人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要开口就被秦术心抢先了一步。
“我帮你去采。”说罢,秦术心再次俯身,将蝶翼草摘下。她缓缓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后走到谷姜跟前,抬手将草递去。
“给你,这草灵性极高,不过一旦它离开了土壤,缺少养分供给后,灵草便成了药草,就不会再克着你的灵力流动了。”秦术心像在背课文般复述了遍灼暗讲的话,并在说话间看了两眼谷姜。
眼前的人,容止出众,耀黑的双瞳是拒人千里的冰冷,他的周身似覆了一层霜雪,令人不愿靠近。原以为这样的人是自己所欣赏的,可现实和幻想总是有差距的,于他,不知为何竟升起一丝厌恶。可在看见他要跌落悬崖的时候,自己冒着手臂脱臼也要伸手的决心又是真真切切的。
秦术心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制止了她可怕的想法。她见谷姜还没伸手接过蝶翼草,不耐烦又有些担忧地又说道:
“喂,拿着啊。江竹的情况刻不容缓。”
谷姜出乎意料地抓住秦术心的手腕向前一扯,秦术心踉跄了一下,是时,一缕清风携着三两桃花从两人身旁拂过,勾起的发丝在空中不住地浮动。不过,两人都各怀情绪,根本没留意这微妙的接触。
“你到底是什么人。”谷姜语调冰冷,像是在鞫问秦术心。
“普通人,你不看到了,还问个毛线。”秦术心听着谷姜的语气就来气,便没好气地回到。
谷姜对秦术心的粗鄙之语置若盲闻,继续说道:
“你不属于这里。”
秦术心能感觉到谷姜是个精明的人,但程度却超乎了她的想象。谷姜突然来的这句话并没有疑问的意味,而是肯定中带有些驱逐。
秦术心知道撒谎圆不过,看谷姜也不似多事之人,便直截了当道:
“对,那又怎么了?担心我图谋不轨?那你多虑了。”
“那就好。”谷姜对秦术心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秦术心能这么直接。
他拿过蝶翼草并将秦术心的手放开,冷哼一声后便转身隐匿在桃林之中。
谷姜虽然心里还是有一丝疑惑,但自己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只是作为江竹的朋友,替他多留了个心眼罢了。不过既然江竹信她,自己便也无需多心,将来的事就做倚栏听风,一切随缘。
“切,什么人嘛,以为自己是谁啊,空有皮相,神经病啊。”待见不着谷姜身影后,秦术心立马拉下脸踢着脚边的石子,低声泄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