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雪想说此事怕还没到头呢,到底身份有别,有些话她不能说。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一次大长公主又一次被放过。
聂笙手指拂过眉尾,明眸异动,跟着朱唇吐露,“过几日朝会结束,该是去探望姑姑了,想来也有两月不见。”
这话有些奇怪,探雪不解写在脸上,聂笙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怎么不见绿衣?”她又问。
绿衣是同探雪一样随身伺候女帝的,性子较之探雪活泼冲动了些,平日里那嘴抹了蜜似的,说什么都觉着好听,倒是习惯她在耳边唠叨的声音,突然耳边没了声响又觉挂念。
“回陛下,绿衣之前说身子不适怕给陛下带来晦气便回了。”
聂笙倒是没多说什么,反而道:“召尚药局看过了吗?”
探雪老实摇首,“绿衣只道休息便好,不想劳驾尚药局的医丞。”
“这丫头惯是嘴硬,你回头照看些,这儿无甚所需,你陪着许久也去休息吧。”
“婢子不累的。”探雪坚持。
聂笙微微抬眼,“暖阁中多是宫人,你不必事事亲为。”
探雪犹豫再三,见粥碗空空,心下放心,“是,不过婢子候在陛下身侧乃是恩德,不敢言累,陛下不喜旁人叨扰,那婢子便候在门外。”随之忘掉方才那些关于大长公主的话,福礼而去。
后半夜
暖阁前,探雪靠在门畔,昏昏欲睡,一旁陪守的宫婢轻声道:“探雪姐姐,不如你先去偏殿睡会儿,陛下这里九儿看着。”
探雪掀开沉重的眼皮,瞥了眼远边的乌云,只觉得今夜阴冷阴冷的,她晃晃脑袋,算是彻底清醒,“不了,今儿个我还是候在这里为好。”说罢,无奈一笑。
九儿笑笑,“以前婢子在秋月宫伺候的时候,就听说姐姐伺候陛下多年。”
多年……探雪一听,原本舒展的眉眼微微紧蹙,倒是叫旁的九儿以为自己说错什么,神色讪讪。
“姐姐,莫不是婢子说错……”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来。你初到陛下身边伺候,莫要提及过往之事,无需追问,记得便好。”
探雪话语虽轻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绝对,叫九儿听得连连点头,这无疑不是种提醒。
亏得这九儿长得水灵喜人,不过十四,天真无邪的,没那些心眼子,探雪方才多言一二。
回想,她伺候陛下已然五载,过去种种,从最开始的诚惶诚恐到现在的沉稳淡然,这种滋味,唯她和绿衣真切体会过。
此时,皇宫中静谧非常,而被暗夜笼罩的京城便多了几分涌动。
宵禁早在之前宣成帝在位时废除,但原本巡逻的武侯却没有因此没落,反而加倍人马在城中巡查。
京城之中街巷错落繁多,主街为四街,分为东边青龙街,西边白虎街,南边朱雀街,北边玄武街,各街又分各小街,小街之中又藏巷子。
其中北街直通皇宫的方向,沿路一方大多为朝臣勋贵住处,相对的南边便是百姓居所,京城占地广阔,民风开放,即便是现在月黑风高之时,城中还有稀疏人影。
两道人影穿梭在窄小街巷中,瞧身形皆为男子,似乎刻意避着生人,故意往偏僻的地方走。
直到抵达一处破旧屋舍前,先是敲了三声,片刻后响起脚步声,门栓卸掉,门咔吱打开,一个半百老人,身着麻布衣一见跟前二人,立刻无声行礼,随之退开引他们进屋。
“王爷,此次提前归京,无外人可知。但若被发现恐是……”
“本王可不认为老实按路程回来是安全之举。”说话的男子,正是本该半月之后到达京师的恒王萧止。
此刻,他坐在榻上,半倚案几,目光幽寒。
柏扬嘴巴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身边有暗桩这件事着实不适。况且这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恒王死呢。
萧止手指抵在案几上,神色不明,此次提前归京自然是另有隐情。
“明日本王会去见母亲。你无事莫要现于人前。”萧止低声道。
搁置在案几上的烛火,将萧止半张脸照亮,平日里笑颜常开的恒王此刻的脸庞冷若冰霜。
柏扬明白事理,微微颔首,回眸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闷压抑,夜幕无处不笼罩,明明离开了蛮荒的淮州重新回到繁华的京师,心里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意味。
……
京城之外有一山名曰寒山,山上有一寺庙称作寒山寺,由于寒山苍山翠柏,景色秀丽,香火不断。
寺庙乃是由皇室修建,因此京中不少高门贵妇,世家子弟都喜爱于此。
天蒙蒙亮时,所谓春寒料峭不过如此。
踩着薄雾,游历山中。
萧止孤身一人,在后山亭子等了片刻,身后响起落叶簌簌之声,他回身,恭敬道:“母亲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