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阴雨绵绵,边城向来荒凉,因着这场雨更显萧条。
夏瑶身着喜袍,局促不安的坐在床边,一双小手藏在衣袖下绞啊绞,不为别的,只因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
她夏瑶,嫁给了边城的镇守大将军,裴弘毅。
但说起这场婚事来,也唯剩下荒唐二字。
裴老夫人行将就木,临死前只想看着裴将军娶妻,可裴将军五年前的新妻还未过门就被潜入城的突厥人给残杀了,便是连新妻一家上下六十多口人都未能幸免,是以这十里八村,偌大边城,无一人敢嫁!
只有她,夏瑶。
可她也是被逼无奈,姥姥病重,她空有一身医术却无半文铜钱,抓不了药。
荒凉如边城,根本采不到能治姥姥病的药,姥姥她身子骨又弱,拖一日便是危险一分,她实在是不能等。
是以,跪在了将军府前,自荐。
裴老夫人原本因着娶不到人而焦急,听闻她自荐,也不管她是不是一身小乞婆的装扮,满口答应了。
于是乎,她就坐在了这里。
连拜堂礼都未行,就被送进了洞房。
裴老夫人说,将军在军营中处理要事,希望她不要介意这等繁文缛节,她又岂会介意,她只需要十几文铜钱,去给姥姥抓副风寒药。
“荒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是个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气势不凡。
夏瑶想,这应该就是裴将军了吧?
“我老太婆死前就这点心愿你都不顺着我?啊?你如今年逾三十了,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你叫为娘如何放心的走!啊?”
裴老夫人的语气很是悲怒,声音都在打颤。
一旁忙有人宽慰安抚,又是几番争执推脱,房门终于开了。
因着方才那一番争执,夏瑶此刻更加不安,她听出来了,裴将军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是裴老夫人瞒着他的。
那,一会儿若是裴将军赶她走怎么办?
她要去哪儿弄银子给姥姥抓药?
她听到稳健的脚步声进了屋,复又将房门关上,而后缓步行至她面前。
“今日之事,实在家慈自作主张,委屈姑娘了。”
头顶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夏瑶躲在红盖头下的双眼滴溜溜的转着,无处安放。
下一刻,盖头被一杆秤挑起,夏瑶猛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一张小脸上满是惊讶跟紧张。
这人,就是裴将军?
身形高大挺拔,一股子大将之风,只让夏瑶这个小村姑自惭形秽。
到底年岁大了些,他的眼角染着冷冽的风霜,只让他看上去更加可靠。
裴弘毅也愣了。
听母亲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小村姑,他倒也没得多想,哪料到竟是个如此水嫩的小姑娘,这一双剪水双瞳此刻映着烛光,分外明亮,透着惊讶与害怕,她这么小,俨然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当下,裴弘毅便沉了眉,“母亲真是胡闹!”就算是擅自给他娶妻,也不该娶个女娃娃回来!
话音落下,便是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夏瑶急了,急急上前两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身形一顿,回头看她,只见她双眸泛着水润的红色,咬着唇,一副将要梨花带雨的模样,“将军……民女自知高攀,只是,只是姥姥病了,我,我也是没办法……求将军莫要嫌弃……”xiashu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