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的踢踏声,轻快的,越来越近,宝宁循声望去,见一匹极为高大的黑色骏马奔过来,速度极快,落日余晖在它身周勾勒出光。
那个本来想赶人的伙计听见声音,急忙往旁边躲,但还是被波及到,踉跄一下摔倒地上。
也就几个喘息的功夫,那匹马风一样过来,已经到了裴原面前,宝宁惊愕地张着嘴,仰头看它的眼睛。
黑溜溜像铜铃般大,黑马鼻子里喷出气,尽数喷在宝宁脸上,额发都被吹起来,潮乎乎的有点臭。
宝宁这才反应过来要害怕,惊叫一声,躲到裴原另一侧,那马却不再理她,低了头,凑到裴原脸边,给他摸。
裴原刮了下它的鼻子,黑马仰头打了个响鼻,又低头,蹭他的手。
那么高那么大的马,到了裴原身边亲昵乖顺的像个孩子,宝宁觉得违和,又觉得温情。她是个容易感动的人,瞧见这幕又受不得了,眼睛红红想要哭,憋回去,小声问裴原:“这是你的马吗?”
裴原道:“叫赛风。”
他去拉宝宁的手腕,手掌覆着她的,带着她去摸:“别害怕,它对外人凶,对亲人很乖的。”
宝宁想躲,但她又好奇,裴原的手干燥温暖,让人感到安全。宝宁败给蠢蠢欲动的心,放轻松,摸了把。
粗粝的短毛,有些扎人。黑马盯着她看,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宝宁笑起来,也不怕了,甜甜叫它的名字:“赛风?”
裴原说:“它原来可是我的命。我待它的好,比亲儿子还要亲。”
“哪有你这样说话的,马怎么和孩子比了。”宝宁眼睛弯弯的,顺嘴问,“你那么喜欢它,怎么不带着它走。”
裴原道:“我本以为配不上它了。”
宝宁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感到后悔,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听裴原道。
“现在它是你的。”
微风送着他的声音进耳朵里,宝宁觉得裴原话外有意,心底一闪而过的触动,转眼又抓不到了。
宝宁眨眨眼:“这不好吧……”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一声老者的呼唤,小心的试探:“四皇子?”
宝宁带着裴原转过身,是个身着褐色短打的老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满面沧桑,原本只是试探,见着裴原真容后,眼泪一下就流下来。
说哭就哭,宝宁吓了一跳,老人跪下来行了个礼,哭声道:“四皇子,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
“祥叔请起。”裴原伸手去扶他,他坐在轮椅上,够不到,宝宁替他去扶。老者问:“这位是?”
裴原看了宝宁一眼,淡淡道:“是我夫人。”
他叫一声夫人,宝宁怪不好意思的,羞涩笑了笑。
冯祥赞叹道:“四皇子妃真漂亮,瞧着就是好面相。”
裴原道:“我是来接赛风回家的,辛苦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现接到了,就走了。”
“不多坐会儿了?家里刚做了饭。”冯祥惶惶,又道,“四皇子,这马场,本是您托付给我的,现您好好地回来了,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裴原打断他:“不必。”他拍了拍宝宁的手背,示意要走,赛风踢了踢马蹄,在后跟着。
云里雾里的对话,宝宁没听懂几句,裴原要走,她便推着。
冯祥追了几步:“四皇子,您等会,我叫我儿子送您们回去。”
裴原皱眉,刚想拒绝,冯祥冲他摆摆手:“不麻烦的,天黑路远,我儿子也没事,让他送你们。”
他往那排瓦房跑,口中唤着:“永嘉,永嘉,来贵客了,你去送送。”
最里侧的房里,刘永嘉双手扽袖,有些畏缩地看着眼前络腮胡子的男人,听见父亲叫,他伸了脖子想答应,但看着面前男人,瑟缩了下,没敢出声。
“你那没用的死爹又找你干什么?”络腮胡子徐广闷了口酒,脚踩在凳子上,呸了口,厉声喝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要么卖了马场还钱,要么我宰了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