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詹元生的刺激之下,陆婉秋差点暴露自己最暴躁的一面。
好在,她理智还在。
陆婉秋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林放这位龙级大厨不!龙级巨厨在,她还得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形象问题。
“呼”
陆婉秋长长的吐了口气,道:“林老板不愧是当世厨神,这道宫保鸡丁当真让人大开眼界。这鸡肉嫩滑爽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当真如同荔枝一般。错非是亲眼所见,我怕是要误以为,这是林老板用荔枝炒出来的一道美味佳肴!”
说出这番话来,陆婉秋乜了詹元生一眼,眼中的鄙视不加掩饰。
顺道也给詹元生传递了一个十分准确的信息:瞧!这特娘的才是“真正味道”的正确打开方式,你个老憨批!
确定詹元生完美的收到了自己的鄙视,陆婉秋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继续道:“就连这宫保鸡丁里的花生,也酥脆的令人叫绝。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这嫩滑和酥脆共处一室却又毫无违和感,就仿佛这道菜天生就该如此!”
眼看着陆婉秋的夸赞让豆花小店里的一帮林放身边人个个眉开眼笑,比吃了人参果还要舒坦,詹元生不由得一阵警醒,他感觉,自己不能让陆婉秋再专美于前。
“我曾听人说,花生和豆腐干一起吃,能吃出肉味,没想到,这鸡肉和花生的搭配,居然能生出更加奇妙的反应!也只有林老板这样的当世厨神,才能有如此绝妙的厨艺!”
詹元生先是顺着陆婉秋的话头跟着感叹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林老板的这道陈皮鸡才真正是让我拍案叫绝!这道菜除了陈皮,没加任何一道药材,却在麻辣鲜香之余,让我有种浑身都被滋润到的通泰感,林老板,莫非,这还是一道药膳?”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林放“当世厨神”的名头给坐实了。
哪怕林放不在意这些,心头也不由得有些舒畅。
能够站在某一处的巅峰并被人承认,感觉真是不坏。
“确实算是药膳。”林放笑着点头,“毕竟陈皮也是一道药材嘛!从药理的角度来看,这道菜燥湿理气,温中止呕,对于腹胀、胸闷、恶心呕吐都是有一定效果的。”
“着啊!”詹元生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林老板这道菜做的简直是绝了!正好我最近有点食欲不振,腹胀积食,去看了大夫,大夫还叮嘱我注意饮食,注意吃药呢。吃了林老板这道菜,我感觉,我已经不用吃药了!”
“别!别!”林放连忙打断詹元生的如云马屁,“药该吃还是要吃,药膳只是滋补、调理,无法替代药的作用。”
陆婉秋在旁边听的直翻白眼。
她忍不住暗自感叹,难怪自己和詹元生年龄相差不大,詹元生都已经是江北商会的会长,商会纵横大江南北,甚至触角伸到欧美,自己却还只是藏凤斋的老板困守一地。
就凭这不要脸的功力,自己和詹元生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
“林老板,不知道我这份宫保鸡丁能不能和詹老板的陈皮鸡换上一换?我也想尝尝,自己能不能吃到他体验过的悔恨!”
咦?这是条思路哎!
詹元生不禁为之一愣,随即也望向了林放。
“当然可以。”林放不由得一笑,“两位把我想成了什么人?菜本就是做出来让两位品尝的,只要不浪费,两位如何处理都没关系。”
“好嘞!”
陆婉秋开心的差点没跳起来,不怪她如此小心谨慎。
亲自尝过林放做的菜,她已经确定,林放已然是当世最年轻的龙级巨厨,她自然要多考虑一些,免得不经意间得罪了林放。
且不说龙级巨厨,就连一些个麟级巅峰大厨都有些怪癖。
万一林放的怪癖就是不准别人交换食物呢?
现在得到林放的亲口同意,陆婉秋这才彻底放心,赶紧拿了根汤匙,舀了几勺“宫保鸡丁”送进自己嘴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果断换走了詹元生手里的“陈皮鸡”。
“???”
詹元生看到手里少了一半的“宫保鸡丁”,整个人都惊了。
“陆大妹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陆婉秋乜了詹元生一眼,都不带搭理他的,快速咀嚼几下,把嘴里的“宫保鸡丁”咽下肚子。
舒坦!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果然啊,这“宫保鸡丁”,还是要用勺子舀着大口吃才叫爽快。
鸡肉的嫩滑和花生的酥脆不停的在口腔里碰撞,酸酸甜甜的调味,让嘴里始终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水果清香,挥之不去。
这奇妙的感觉,居然还会随着分量的提升不断叠加。
一大口一大口的吃下去,简直不要太爽!
陆婉秋满足的叹了口气之后,又很果断的舀了一勺“陈皮鸡”送进嘴里。
麻辣咸香的滋味完全不同于“宫保鸡丁”,哪怕同样是鸡肉,却给陆婉秋带来另一番天地。
紧接着,陆婉秋便愣住了。
她回想起了自己和吴瀚文的初遇。
她和吴瀚文在正式见面之前,其实有过一次接触。
只不过,她知道吴瀚文,吴瀚文却不知道她。
那时吴瀚文的父亲带着吴瀚文上门,隐隐约约透着有和陆家结亲的意思。
陆婉秋就在屏风后面,她只打量了吴瀚文一眼就觉得不喜欢。
没有再看第二眼。
吴瀚文文文弱弱的,穿着白色长袍,外罩一件黑底红纹金线马褂,还戴着一顶白色礼帽,一副眼镜,看起来不土不洋,很难让陆婉秋心生欢喜。
她爱的,还是那种气吞山河、霸道些的的人间伟丈夫,不爱这种文弱书生。
随后陆父知道了女儿的心思,他便隐约的告知吴氏父子,想再留女儿几年在家,想让她再自由自在的当几年女孩子,不急着把女儿给嫁出去。
哪怕彼此都留了颜面,这次初相遇,依旧算是不欢而散。
再一次的相遇,对陆婉秋来说,已经是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
可对吴瀚文来说,这才是两个人的第一次相见。
陆婉秋记得,那天她穿着一身粉色秋装,带着贴身丫鬟去寺庙上香。
半路上遇到两个八旗子弟,这两个八旗子弟极为无礼,拦下她们之后言语无状,各种调戏。
当时大清颓势已显,被洋人们轮番的欺负。
被大清依为干城的八旗子弟,依旧是纸醉金迷,沉迷在欺负汉民的快乐中。
陆婉秋的丫鬟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挡住那两个八旗子弟,试图给陆婉秋创造逃跑的机会。
可她哪里是那两个八旗子弟的对手。
哪怕这两人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二对一,依旧很轻松的把丫鬟给推倒在地。
当两个八旗子弟一脸银笑的左右包夹住陆婉秋,让她无处可逃的那一刻,她绝望极了。
周围有不少人路过,却无人敢管闲事。
哪怕大清再怎么虚弱,在底层人眼里依旧是一座无法反抗的庞然大物。
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带来的恐怖威慑,哪怕是两百年之后,依旧还是在的。
身上的枷锁容易打碎。
心里的枷锁很难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