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承只是看着她。
在气氛再次变得滞涩之前,她出声:“总之……对不起啊。”停顿了一下,她抬眸向夷承确认:“我和你……现在勉强也算朋友对吧?”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是否可以简称朋友。
对方皱眉。
“呃……”
夷承没让她说下去:“我原本的确很生气。但你--”
他没好气地瞪着她看了片刻,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没来得及发火,你就全坦白了。我现在感觉很憋屈。”
“哎呀,”花善笑拽住他外套衣角晃了晃,“下不为例,肯定下不为例,我请你吃好吃的当赔礼,那样可以了吧?喂?回答我一句啊。”
夷承对于花善笑的求和言论不置可否,将衣角从她手里抽出来,斜睨她:“你也有那么不别扭的时候啊。”
“我大多数时候都不别扭!”
“原来‘少数’时候我都恰好在场。”
花善笑瞪他:“那是因为--”
词句在她的舌尖磕绊了一下,声音低下去:“因为和他有关啊。”
夷承静静问:“就因为原好先你一步?”
“说不定是我先喜欢他呢,”善笑抬起头,把涌上鼻尖眼眶的热意压回去,更大声地宣称,“如果他是向导,我二话不说,肯定直接想法设法和他搞好关系,让他喜欢上我。”
片刻的沉默。
夷承也往墙上倚,视线落在正前方:“我以为你不会顾虑这种事。”
“我当然会啊,我顾虑的全是这种事。”花善笑的嗓音微微地发颤,她立刻清了清嗓子,“不说了,反正今天都要结束了。”
她转头看向夷承,伸出手:“来击个掌庆祝我们从单相思同盟升级为失恋同盟?”
对方的视线在她掌心凝住。
“啊,就一点点指甲痕,没什么。”
“站在你身后看就全穿帮了,你自虐狂啊。”夷承冷不防跳回最初的话题,给花善笑的助攻路人戏份杀青镜头挑刺。
“只要你不拆穿不就行了。”花善笑偏了偏头,“来不来,give me five?”
夷承有点无奈,但还是礼貌配合了一下。
“痛!……咦?”
善笑也被自己的反应吓到,翻手看向掌心。
毫无异状。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除了触觉变得格外敏感,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感受得到。
不止是手。与小高领羊绒衫触碰摩擦的脖颈皮肤变得奇痒无比,钻入领口的发丝像是一簇贴着后颈的针。有什么要从皮肤的背面翻出来。更不止是触觉。食堂近旁嘈杂的人声在她耳中忽然放大了数倍数十倍,震耳欲聋。太阳要灼伤她的眼睛,转身面对墙面,砖面的每一个细孔她似乎都能看清楚,洞孔太过密集,她忽然想吐。随着暖气口扩散的食物气味从背后包抄她,因为过于浓烈,令她屏住了呼吸。
花善笑被骤然涌入的庞大感官信息流压制,无法动弹。
夷承似乎在对她说什么,但花善笑分辨不出来。周围太吵了,她听不清。
可能是大脑承载的压力超过负荷,情报分析停止,她甚至读不出他的表情。
夷承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仿佛有厚实的幕布落下,罩住她,将一切刺激隔绝在外。
善笑感到又能呼吸了。
“向导素你带着吗?”
她点了点头,去摸外套胸口口袋中的盒子,手指在发抖。
“我没法给你建立屏障,只能暂时替你疏导一部分外界刺激,你管你吃药。”
没有水,花善笑直接嚼碎小白片干咽了下去。
“现在去护理中心。”
短短数日之隔,花善笑又进了白噪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