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彻先是惊愕,“一夜暴富”和“高山流水”很明显不是同一审美,但,“天下财富尽归所有”“一夜暴富”,这是隐喻登上九五之位啊!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无论位极人臣的臣子,还是商路八通的商人,都比不上一国之主。
他淡淡笑,端起茶杯,竟也一饮而尽。
秦暖暖了然:果然没有人不爱钱,之前祝福的“得权”和“得色”,他都兴致淡淡,说到钱了,就干了。
三杯已下肚,秦暖暖有些心疼她的胃,果断起身,将黑毛兔往桌子上一放,抱拳:“二师兄,穆公子,小师妹就先告辞了!以后天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秦大秦二忙跟着站起来,跟着抱拳,跟着一脸决然。
夏木彻摩挲着手边木头匣子,这辈子没给女孩子送过东西,这要肿么送?肿么开口?
“一直是你在说,我还没说。”夏木彻道。
秦暖暖:我都敬了三杯了,难道你还要回敬三杯。
她看着桌子上的茶杯。
怒,摔!谁家茶杯做这么大!老娘若再喝三杯的话,今儿这一路……
古代没有公厕,路上想小解,人家是女生,很羞涩的。
很悲催的坐了下来。
秦暖暖看着夏木彻,目光无聚焦,生无可恋。
夏木彻目光在长耳黑毛兔上瞟了两眼,寻到个话题:“之前拿来那只野兔,可是它的伴侣?”
秦暖暖纠结:你留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是,这只是长耳兔,那只是普通兔子,审美不在同一水平,应该互相看不上眼。”秦暖你安说,“再说,我不喜欢做拆散有情人的事情。”
“你喜欢兔子?还是说,喜欢养宠物?”夏木彻再抛了个问题。
“我妹儿喜欢湿漉漉的眼睛。”秦大说。
夏木彻一个冷眼扫过去,谁要问你了?一贯上位者的气势暴露无遗。
秦大哆嗦了一下,恨不得双腿跪下。
湿漉漉的眼睛是个什么鬼?恰杜仲走进来,朝夏木彻略点了下头。
夏木彻知吩咐他准备的东西已准备妥当,他和秦暖暖之间又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一个皇子,一个村姑。
他连身份都隐瞒了,还谈什么坦诚相待?
内心叹一口气,抓起木头匣子:“算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用喝茶了啊,秦暖暖内心一喜,飞快走到旁边,拿起之前裹头的衣服和布带,很熟练的往脑袋上缠去。
夏木彻握着木盒的食指动了动,双眼落在秦暖暖黑不溜秋的那边脸上。
“我怎么觉得这次看你和上次又有些不同?”夏木彻问。
“哪里不同?”秦暖暖转身,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夏木彻。
眼睛太明亮,内有光华万千,如有蛊惑。
夏木彻很艰难摆脱这种吸引,目光稍稍往下,这才开口:“鼻子……你的鼻子长变了。”
走近。
修长的指抚上秦暖暖黑脸那边的鼻梁,一寸寸往下。
“这里,原来是塌的……还有这里,原先没这么翘……”
笃定的语气,夏木彻每说一个字,秦暖暖心里一声卧!槽!
不是说男人都是瞎子吗?不是说直男瞎得最厉害吗?看不出女人有没有化妆,更看不出女人有没有整容……
眼前这个夏木彻怎么回事?
她不过微调了一下鼻子,还是半个鼻子,居然就被他看出来了!
要知道,他之前虽住在她家,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并不长,家人都没看出来的变化,这男人居然一眼看出来了!
所以……
他其实不是直的?而是弯的?
想到这个结论,秦暖暖顿时有种日了哈士奇的感觉,这世界肿么了?好看的男人不是和尚就是弯弯……
她看夏木彻的目光顿时带了几分忧伤,不知道这个年代对弯弯的包容度有多大,像夏木彻这种身份这种长相这种身材这种声音,怕是很多人排队给他说亲,一年光是拒绝都要费很多精力吧!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夏木彻心头发毛。
“二师兄,你要坚强!”秦暖暖情真意切,说完拍拍夏木彻的肩膀,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二师兄,你要坚强!”“二师兄,你要坚强!”紧随其后是秦大秦二,他们只当秦暖暖在安慰夏木彻不能飞升一事,于是,他们的眼神充满同情。
夏木彻茫然:我这是怎么了?我没得绝症啊……
从包厢出来,很快再下了楼梯。
酒楼掌柜和店小二都站在楼梯口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放着许多大包小包。
“掌柜,今日麻烦您了!”秦暖暖笑,“往后我家出了山货,再给您捎些过来。”
“如此,那就多谢秦姑娘了!”掌柜抱拳,微微鞠躬。
店小二就站在掌柜旁边,他垂头,心里暗叹:掌柜就是会做人,对个乡下姑娘,居然也能如此殷勤,也是这位有靠山,平日里,他可没见掌柜对乡下人这般有礼。
“小二,请问刚才帮我们打包的东西,包好了吗?”秦暖暖侧头笑问。
“包好了!早就包好了!”掌柜抢着回答,他指着桌子上那些大包小包,“这些都是给姑娘的,不光有刚才的菜肴,我还叫厨房给单独炒了几个菜。这一堆是花生瓜子等炒货,这一堆是糕点,姑娘带回去就可以直接吃。另外还有两坛酒。”
秦暖暖有很多意外:“多谢掌柜,可我没要这么多。”
“是是,姑娘没要,是刚才杜大人吩咐下来的。”掌柜躬身,很是恭敬。
杜大人便是杜仲,既是杜仲吩咐下来的,那自然是夏木彻的意思。
秦暖暖觉得这个“人情”又欠大了,有种还不完的感觉。
怎么办?
急,在线等。
旁边,掌柜已招呼店小二帮忙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往秦大秦二背篼里装。
秦暖暖内心叹一口气,往楼上看一眼。
她和夏木彻,原是云泥之别,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偶尔有世界交错,也只会越走越远,实在没必要刻意礼尚往来,再礼尚往来……
“掌柜,麻烦替我谢谢穆公子。”秦暖暖看过装好背篼的秦大秦二,“大哥二哥,我们走吧!”
三个人再次动身,“等一下——”
夏木彻的声音传来。
一个晃眼,人已到了面前,他把木头匣子往秦暖暖抱着黑兔的怀里一塞:“这个是给你的。”
话未说完,人飞快往后退去,表情非常高冷。
刚送礼物的人是谁,我不认识。
“这是……”秦暖暖好不意外。
今儿从走进包厢开始,她就看见这个匣子了,夏木彻时不时会摸一下,当时她还在想,肯定是超级贵重的东西,却没料到,夏木彻把这个送给她了。
“之前答应过要给你的。”夏木彻不自在的把目光飘到其他地方,“你回去后再打开。”
“好。”看着夏木彻这番表情,秦暖暖忍不住调笑,“穆九,你这是第一次送东西给别人?”这么扭捏。
“当然不是!”夏木彻反驳,声音略大。每年过年过节,还有父皇母后母妃生辰,他可都要送礼物。
“谢啦!”秦暖暖扬扬手上盒子,语气很轻快,“我们走啦,后会有期。”
擦身而过之际,夏木彻再开口:“你回去后试试,若不合适,我派人来取。”
“好。”
走出酒楼,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大庆郡,天光正好。
秦暖暖看看繁华的街道,再侧头,看过兢兢业业守在酒楼周围的娃娃脸和他的士兵。
她朝娃娃脸拱手:“多谢陆大人。”
娃娃脸同拱手:“姑娘慢走。”
一路出城,没有闲逛,也没有买任何其他东西。
“妹儿,二师兄送你的是什么?”秦二问。
“面具……先前住我们家的时候,他曾说过要送我一张面具,把丑脸遮起来。”秦暖暖答。
“二师兄对你可真有心。”秦大感慨。
“他是好人。”秦暖暖道。
“二师兄会不会看上你了?我瞧他对你挺好。”秦二忽有一想法。
“怎么可能?”秦暖暖笑,压根不往心里去,且不说身份上天渊之别,光是这容貌……
“老二别开玩笑了,妹儿早就说了,二师兄已有情人,还是玉皇大帝的儿子。”秦大笑,“我看那位杜大人挺靠谱,壮实,能打野猪,体贴,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他顿一下:“妹儿,你说,杜大人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秦暖暖再又笑了,手掌抚过黑兔子光滑的毛:“我说两位哥,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妹儿的尊容,把你们妹儿当做九天仙女下凡,恨不得天下男人都看上你们妹儿?”
秦大秦二嘿嘿笑。
秦二:“哪个当哥的不希望自家妹儿嫁个好人家?”
秦大:“我妹儿现在自带光环,喜欢我妹儿的男人可多。就拿村里来说,那个江阳,仗着他长得不错,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自从喜欢上妹儿,就只有守在我家家门口的份儿,我妹儿还看不上他,阿花说,这叫落花流水。”
“还有张三李四王麻子,天天往我家跑,又是割猪草,又是帮种地,依我看,肯定也是看上妹儿了。妹儿,我给你说,这几个都不咋地!你真要选,还要选杜大人那种。”
“恩,陆大人也不错……”
秦暖暖抿嘴笑,敢情在秦大的眼里,她真的成了十里八村一朵花,人见人爱人人夸?
酒楼。
秦暖暖离开后不久,夏木彻就下令启程回京。
杜仲虽有意外,依然坚决执行任务,不到一炷香时间,夏木彻已坐上超级豪华马车。
知州陆大人问讯赶来,夏木彻已出了城门。
他和秦暖暖,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途中休息时,他忽的问杜仲一个问题:“银黑狐有湿漉漉的眼睛吗?”
杜仲立即想起中午在酒楼吃饭时,秦家兄弟说,秦暖暖喜欢湿漉漉的眼睛,于是,他果断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夏木彻皱眉,“赶紧抓一只给本王瞧瞧!”
杜仲:“……是,已经派人去了。”
“本王有湿漉漉的眼睛吗?”夏木彻再问,一本正经看着杜仲。
杜仲:“……”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秦家兄弟说的湿漉漉的眼睛,是指宠物,可不是指人。
他若回答“是”,岂不是把殿下和宠物放同一位置,可他若回答“不是”,岂不是说殿下连宠物都不如。
心塞!跟殿下这么久,没回答过这么不正经的问题。
“很难回答?”夏木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语气渐至冰凉,“跟了本王多年,也算本王的心腹了。本王的心腹,不需要人精。”
杜仲心头一凉,听夏木彻的意思,是打算不要他了?或者要下放他了?
“问你的任何问题,据实说就是了。”夏木彻再道。
杜仲的赶紧躬身,抱拳:“回殿下,殿下目光如炬,眼神坚定,并没有湿漉漉。”生怕夏木彻为了秦暖暖喜欢,练个湿漉漉眼神,忙又加了句,“秦姑娘喜欢的是湿漉漉眼神的动物,而不是男人。属下认为,任何女人都喜欢高大威猛的男人。”
“你说的是你吗?”夏木彻再不悦,目光上下打量过杜仲,没事儿长这么壮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肉墩?
“不,属下说的是殿下!”杜仲非常坚定,“殿下高大威猛还英俊,京城多少姑娘盼着嫁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