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驾车,冬鬼安居,白玉车一路上破波乘浪,畅行无阻,所到之处,众海族都跪拜仰望,气势正是雄伟。
冬鬼坐在车中,和龙腾不时谈论四海中事情。
冬鬼笑道:“龙腾,我听闻你如今做了西龙王,也是一方之豪主,却对我屈膝下拜,你果真认得我是谁吗?”
龙腾一边驾车,一边笑道:“道主大人何必取笑小龙,我虽为西龙王,但哪能比得上道主大人的一根毛?我龙腾本是濒死之将,多亏我家神禹大人赐恩,才有今日造化,我算得上什么呢?”
“我虽然是初次见道主大人,但我知道道主大人和洛水主上是并肩兄弟,当初洛水主上和神禹大人领我等诸龙转战四海,又立大计振兴海族,此等大恩永世不能忘!我如今拜道主大人,如同拜洛水主上一般,不正是应该?”
当初林三和孙无空在四海之时,林三号称洛水道人,孙无空号称混元小圣,后来二人统领四海,诸海族便尊称林三为洛水主上。龙腾为孙无空心腹,自然知道其中的密切关系。
冬鬼笑道:“你倒是机灵。”
又道:“我且问你,如今四海之中情况如何?古神大劫蔓延无边,四海之族是如何行事?”
龙腾拱手道:“禀报道主大人,如今古神虽然为祸,但并未波及到我四海之地。我等海族都安居修养,如同大劫之前一般。另外神禹主上早已颁布命令,让我等沉居海底,半步不能离开,我等海族中纵然有好战之辈,但也不敢违背主上大命。”
冬鬼点头,沉思不语。
片刻后又问道:“无空、晴儿如今可好?”
龙腾道:“当初神禹主上和神女得知洛水主上殒命之时,悲痛欲绝,泣血难停。自此之后,二主便隐居少出,我偶尔有幸能见到神禹主上,至于神女大人我再没见过。”
冬鬼叹气道:“晴儿情深意重,林三之事可真是难为她了。唉唉唉,此事我也有责任,如今要再见晴儿,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龙腾道:“主上之事我等不知。但小龙知道神女大人向来是温和宽慈,想来不会怪道主大人吧。”
冬鬼喃喃道:“我宁愿让晴儿怪我,也不愿她独自将这苦痛压在心中。”
龙腾见冬鬼神色悲苦,也不好多说,只能在一旁赔笑。
不久,冬鬼又问道:“龙腾,当初我九幽沦陷,有袁无舌领九幽部众往你四海中来,他们如何怎样?”
龙腾笑道:“袁兄领九幽部众如今正在中央龙城,一切都好。袁兄神通绝伦,为人英豪,我等诸龙对他都多有敬仰。我曾多次和袁兄谈道,正是受益匪浅。只是袁兄及九幽诸部一心想外出攻伐古神,但都被神禹主上拦下,因此他心中颇为烦闷。”
冬鬼点头。
当初九幽被古神攻陷之时,冬鬼正和王游之等大能在王阀通天塔中闭关,九幽部众得不到冬鬼命令,便依照林三之前布下策略,分为三部,分别往北洲穷奇处、四海处、虚空神山处逃离,另外由赵无瞳留下了等候冬鬼出关。
冬鬼闭关出来,听赵无瞳禀报消息,本想立即召集九幽部众,但又考虑到当时九幽覆灭,冬鬼自身在中洲又根基不稳,,因此才将此事搁置,传令让三部各自隐藏修养。
而自此之后,中洲大事不断,冬鬼和其他准圣在地底探查六爻神纹,九幽部众又分散隔绝,因此双方都联系稀少。
冬鬼心中暗叹:“世人常道,参天之树不离其根,凌云之鸟不离其巢。想我冬鬼如今身居准圣,位列上乾,又受封中洲战主,掌中洲所有外战之事,可谓煊赫至极!但我失了九幽家园,散了九幽部众,正是树失根、鸟失巢,这岂能长久?”
又暗道:“如今我在中洲暂时稳定,此次又有领兵出战的机会,我正当借助这次机会,重聚我九幽部众,巩固我的根基。中洲虽好,未必是我家,中洲众准圣、大能对我援助,却难保长久,若是到了真正生死存亡之时,还是我九幽的老伙计们才能与我共生死!”
冬鬼在这短暂时间里,思考良多,回想起种种往事。
不禁又思量道:“林三殒命于古神之手,如今九幽全靠在我身上,当初我们何等辛苦才立下这桩基业,若是散亡,我如何有面目见林三?”
“当初林三多次和我说过,中洲豪奢壮阔,但人心易变难测。我虽然今日安居,但岂能不有居安思危之策?王游之等准圣对我亲近,中洲万宗对我敬服,但人心如深渊,难保反复。若真有一日,中洲门阀、万宗和我九幽翻脸,我当如何自处?”
冬鬼越想越惊,这些日子里他和中洲修士共处,所到之处尽受尊敬,王游之等准圣对他真心,他也心中认为已经成为中洲一员。但此时独身出来,仔细思考,便起了未雨绸缪之心。
冬鬼暗叹道:“人之在世,岂能无根基而长立?今日中洲修士敬我尊我,是什么原因?说到底,全是当初我和林三凭血战打下了的名声!若当初没有大败桓郗之事,中洲修士知道我冬鬼是谁?”
又暗道:“我如今之势,正是有虚名而失根基,抛弃本源而去追逐浮华,这岂不是大大的危险?而我却沾沾自喜,不以为意,林三若在此,恐怕要以重拳击我了!”
白玉车长行,冬鬼的心思变换,前面龙腾见冬鬼面色不定,也不敢多言,只是沉默赶路。
而在这一路上,冬鬼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清楚地认识到,在如今大劫之时,什么关系都靠不住,必须要有自己的根基,才能以不变应万变,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