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日东升,金色的日光越发刺目。
“快看快看!日头出来了!”莲生拉着马骥的袖子指着天空,一脸兴奋。
马骥低下头瞅了眼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袖子,懒洋洋地转过头瞟他,少年的侧颜比朝色亮眼,眼中的光彩比日光更耀眼,唇角不由向上弯了弯,这小子还挺好看。
他哼着吴语小调,心情极好地转过头,眯起眼盯着上空,看了好一会儿,疑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日头每日东升西落,就像人吃饭方便一样,再寻常不过,你怎么就这么稀罕,里面能看出朵花来是吗?”说着马骥伸长脖子,真去辨认里头有没有藏着什么宝贝。
正认真看着日出,心情像被朝阳洗涤过般宁静平和的莲生,听到吃饭方便四个字,额头的青筋忍不住突突地跳动,他咬着后槽牙低声道,“你个俗物!”
“啊?”马骥挠头,脸上有些赫然,“那都怪我爹!怪我家堆满了俗物,害我从小沾的全是俗气!哪像你家,书香门第,自然都是清贵之气,比不了,比不了。”
“闭嘴!”莲生没好气地斥道,“你吵到这周遭的景色了!”
“哦,哦。”
马骥抬手捂住自己嘴巴,仰着头,百无聊赖地数着头顶绿油油的树叶玩。
当金乌上升到最上空,莲生扯了把马骥的胳膊,“走了。”
“啊?”一夜没睡的马骥反应有些迟缓。
“回去睡觉啦!”莲生率先迈步,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哦!”马骥跟着上前,没忘记伸手招呼那边立着的两人,“走啦!回家睡觉去!”
林初抬头看了楚慈一眼,又迅速别过头,紧皱着眉头跟上走远的两人。
看似像座雕像与外界隔离的楚慈,实则眼角余光也没放过林初的小动作,他心里有点疑惑,这丫头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昨晚看到她的窘态,在想办法怎么堵住他的嘴吧?
楚慈心里悄悄警惕,看着前头离开的人影,紧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嘿,你俩怎么了?”马骥看着这走来的两人都皱着眉,乐了,他迎上前一手拉起一个,“别皱眉啦,我带你们去吃扬州最地道的早点,今儿小爷请客!”
他挺了挺胸脯,用力拍了下。
前头走着的莲生耳朵尖,听到这话,花蝴蝶似的奔过来,挤在楚慈和马骥之间,搭上马骥的肩膀,好哥俩似的亲亲热热地道,“马少爷,哪儿吃饭去,快点前头带路!一晚上的饿死我了!”说着他抬手摸摸有点瘪进去的肚子。
马骥傲娇的别开头,拍下他的爪子,哼了一声,“你早上还凶我来着,还想跟小爷去吃好吃的,美得你!”
“啧,马少爷人中龙凤,哪里会和我计较,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啦——”莲生讨好地笑着,“我给您按摩。”说着抬起手力度轻柔地揉捏着马骥的脖子。
“行,原谅你了,”马骥大气地摆手,接着道,“今天带你们去吃的这家可比一品楼的大师傅做的早点还好吃,也不能说更好吃,应该是不一样的味道,反正,包君满意!”
“行啊,马骥,不得了啊,你都吃成饕餮了呢!”林初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的不可思议。
“嗨,还不是家里有钱闲的,哪像我们家,每天早上清粥咸菜,条件好才加一块腐乳。”莲生说着还抬手抹了抹眼角。
马骥头也不回手肘向后捅去,听到预想中的哀嚎收回手,“拉倒吧,少装可怜,那是你爷爷岁数大了,不喝粥就得拉肚子,真正的贫苦人家哪能喝到你家那熬上一个时辰熬得晶莹剔透的粥,一碗水几粒米花那才是他们的吃食。”
莲生停了叫唤,好奇道,“扬州是天下最富庶的地界,扬州本地人家随意一户放到外省,都是能称霸一方的豪绅,你是从哪里得知贫苦人家的生活的?”
马骥看着前方,目光飘渺,不知飘到了哪里,语气也不似平常的嬉笑玩闹,“天下之大,又有哪儿真的没有穷人呢?不过是藏在了最阴冷黑暗的角落里,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像蟑螂老鼠,像蝼蚁似的,偷生罢了。”
肩上突然搭上一点重量,身后传来楚慈的声音,“总有一天,光会照亮这些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