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吧。
和她一起在门前迎客的女子们捂着嘴笑着问她,“真真啊,还想着找个清白人家从良呐!我说啊,这呆丽春院里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吃喝都有,除了客人不太好伺候,妈妈近来火气有些大,世间女子哪有我们这么快活,夜夜换新郎。”
说话的女子捂着脸,“咿~羞死人了!要是嫁了人,像之前那个谁一样,这辈子岂不是守活寡了!”
聚在一起的女子们哧哧地笑了起来,“我可真是有些可怜他的娘子,要是胆子大些敢出墙,人生还有些乐趣,要是榆木脑袋,那可真是悲哀啊。”
“是呀是呀!”
“当个独守空房的黄脸婆有什么好的!”
她们叽叽喳喳地附和着。
梁真涨红了脸,想要反驳,想说她不要脸,但是看到她们脸上自得的笑,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她们想要的,从来都不同,她要的是尊严,她迟早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样的日子,找个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喂!马骥你个王八蛋,你等等小爷!”莲生撩开袍子就追去。
楚慈无奈地摇头,真是小孩子,做事可以无所顾忌。
他转头想了想,自己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他才七岁吧,真是久远的记忆了。
“玄渊,快进来!”前头莲生向他招着手唤他。
楚慈点头回应,抬脚踏进了青楼。
甫一进楼,莲生和缓过神来的林初就呆住了。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流在他们身边穿过,穿着各色衣衫的姑娘们像花蝴蝶似的在楼梯间穿行,一楼是华丽的大堂,看这喧闹的样子,“这是……青楼?”莲生疑惑地问道,“怎么和姑苏城的不一样?”
马骥一脸坏笑地凑过来,“哟,不得了,你还去过青楼呢!你家那样的身份地位,让你爷爷知道,还不得罚你抄书抄到死啊!”
“你知道个……”莲生翻了个大白眼,适时住了口,“我们那儿的青楼更像是茶楼,少有像你们这儿光明正大做皮肉生意的,那里的姑娘从小学的是琴棋书画,个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便是让她们去参加科举,我看也比一些男子要厉害得多,我经常和一些同窗去那里参加诗会,姑娘们也会给我们点评,我们每个月还有切磋的比赛呢。”
“哦,”马骥会意地点头,“这样从小当大家闺秀养大的姑娘我们扬州也有,不过要去河上的画舫里去找。”
他上下打量着莲生,“不过你这样的她们估计也看不上。”
莲生一听就抬起手要挠他。
“别别别,”马骥举手求饶,拉他到角落里小声说道,“我是说认真的,她们从小就是为了江南官场的官员们准备的,每一个学的可不只是琴棋书画,她们可以是官员的相好,替他人际往来,掌握他在江南的一举一动,也可以是官员的幕僚,为他们分析时局、出谋划策。”
莲生瞪大了眼,“这么厉害!”
“你以为扬州是什么地方,天下财富,七分在江南,五分在扬州。”
莲生点头表示赞同,手指着前面的人群,“光看这青楼,就知道扬州人确实有钱,哪个地方的青楼还赌钱的?”
丝竹之声,靡靡之音在二楼响起,一楼的人们全都沉浸在自己面前的赌桌上杀红了眼,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有人赢钱有人输,有人欢喜有人愁。
今晚,扬州的夜,还是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