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个醉鬼说话,哪里掰扯清楚。这个时候柳绵整个人都向地上坐,身体软得跟直不起来的软面条似的,根本站不起身来了。
因为一直在哭,眼睛都哭红了,像是把平时受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看得岳风骐心疼得慌。本想过来质问女儿是否因为贪图富贵,贪图世子那与常人非同一般的地位和招惹桃花的外表,结果是听了这么一通委屈的话,便觉得自己的傻女儿被曲怜儿和木槿等人算计了。不要说质问了,就连现在岳风骐都不忍心说柳绵一句重话。
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又能如何?再责备,也不过是伤了母女情分。
岳风骐叹了一口气,是他们对不住刘家,岳风骐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如何去回绝刘家的婚事。这婚事想要结,倒要叫人费尽周折。想要取消,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想到刘家婆母当初勉强答应的模样,怕是很乐意取消这门亲事。
“柳家的?”令儿也已经跟了过来。
“今日绵儿喝醉了,倒不好再回正屋,以免唐突了世子爷,我带她去倒座挤个位置歇着吧。”岳风骐道,她出府时令儿还不在听雨轩,不过也听人说了她的名字,看她穿着就知道是谁了,此刻见着她追出来还有些疑惑。
令儿摇头,“柳家的,出门时世子说了,叫奴婢无论如何看好柳姑娘。不如柳家的随奴婢送她去暖阁睡着,把暖阁关好了,也不碍事。”
现在柳绵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岳风骐即便是柳绵的娘,也没有立场带走世子的通房。令儿走过来,一只手便将柳绵抱了起来!
“令儿姑娘手劲可不小。”醉酒的人跟平常人不一样,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比直接抱起一个清醒的人费劲多了。
令儿道:“以前跟着师傅学过两手,有我看着,柳姑娘不会出什么问题。”
岳风骐听到这话,暗暗诧异,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儿。世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知道他自小是个性格内敛却十分会疼人的人。四岁时就已经板板正正地跟个小大人一样,太太教他习字,到太太生辰的时候,小小的一个人,竟抄了一份千字文送给太太。
后来太太才知道世子抄了两份,第一份因为不小心滴了一滴墨点,世子就重抄了一份。那一回为了抄书,世子差点把手都累坏了,太太当时又是开心又是好气。但世子这难得的心意劲儿,也就对着太太了。
如今在院子里安排了个会功夫的丫鬟,指明了护着柳绵。这种明面对你不在意,暗地里偷偷花心思的个性还真的是一点没变。只是岳风骐怎么也想不通,柳绵是如何得了世子的眼,叫人放在心上了。
这么一想,前几日她想进听雨轩,偏偏没有门路。偏生今日来了个小厮说曲姨娘小宴,柳绵也在,说她过去也可热闹热闹,真不巧地就遇见了这该死的高凤在灌绵儿酒。
想到这里,岳风骐稍稍定下心来,不管如何,世子肯分些心思看顾绵儿,绵儿日后也好过些。她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回府里来,最好能进世子小厨房里,这样也好照顾这个傻丫头。
把柳绵总算安置在了暖阁里,岳风骐将腰间系着的荷包放到令儿手里,脸上带着笑,“多谢令儿姑娘了,平日里若是绵儿惹了世子哪里不高兴,您帮她多说一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
荷包沉甸甸的,令儿知道不接过去的话,岳风骐不放心,也不客气,“柳家的放心。”
她拿着荷包,看岳风骐因为舍不得女儿,迟迟不肯走的样子,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柳家的放心,爷待柳姑娘与旁人不同。”
岳风骐素来好强,这会子却眼眶微红,低下头去拿袖子擦了擦眼角,“这为人娘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孩子。令儿姑娘,我说句出格的话,若是可以我倒恨不得现在带她回去。世子那样的人物,岂是我们这些个奴才能肖想的。我就绵儿这么一个心窝子上的女儿,打小想养在身边也不能。做寻常人家的正房娘子,我还得操心她日子过得是否顺心。这做人妾室,苦水都只能用往肚子里咽,我又有多少日子能够像今天一样帮她躲过去呢。”
说到伤心处,岳风骐勉强笑笑,“我也不多留了,去找我家那个操心老头去了。若是绵儿待会儿吐了,麻烦姑娘帮她要一碗解酒的韭黄鸡蛋汤。”
令儿怔怔地看着岳风骐离开了,想起她家将她狠心卖给人伢子的母亲,这时忽地羡慕起了柳绵。
打开荷包,里面装着两个银果子,分量很足。荷包上绣着吉祥如意,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