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接着道:“最后我又赋诗一首,以作送别,更是让她们含情脉脉、深情款款、依依不舍……”
陈孟起道:“你还会赋诗?来来来,念一首我听听。”
路平笑道:“念诗而已,小道尔。此时此刻,我便有一首极为应景的好诗……”
他正一正衣襟,酝酿一下情绪,缓缓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陈孟起哈哈大笑,道:“你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也能叫诗?”
路平骂道:“你懂个屁!”
陈孟起道:“几句话里倒出来了两个明月,你家卖月亮的么?你听听我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路平一呆,哑然道:“这些诗,你从哪儿抄来的?”
陈孟起笑道:“自然是远洲先生王桐的,《远洲先生诗集上下分五册,收录了王桐平生六千多首诗词,没读过么?”
六千多首!路平背下的诗词有没有六十首还是问题!
王桐这狗贼是不给后来人活路啊!
怪不得能平步青云,官至宰相,光是这抄诗的能力就不是一般穿越者能比的。
活了两世,前后跨越几十年,杀人放火、颠沛流离,还能记住这六千多首诗?王桐的系统,怕不是图书馆管理系统!
路平心中吐槽,头却不自禁地抬了起来,目光向天空望去。椭圆的月亮面西而行,斜斜地挂在空中。月色如洗,平静而祥和。
本作玩笑打发,但却忽地又低沉起来,越发地空虚寂寞。
心想:陈孟起这狗东西哪里知道我的故乡在何处,哪里知道我背井离乡的忧伤?
《静夜思当然是好诗,尤其面对此情此景,才更能感受到平凡、直白的文字中蕴藏着的巨大的力量。
一时沉寂。
好半晌,忽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诗!远洲先生有诗云: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与公子的诗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女子咬字带了些许甜糯之感,然而声音又颇为清冷,不仅不软,甚至毫无温柔恬静之气。
路平一惊,将头伸出窗外,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左手边同样临水的房间,窗户也已打开,一个白衣女郎微笑着探头,正与路平打了个照面。这女郎明眸皓齿,恰似出水芙蓉,清新秀丽之气扑面而来——一如她甜糯的咬字。
然而再向上看,首先入眼的却是两道由粗而细,行至尾处微微上卷的眉毛。
路平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送别顾小山一行时远远地在矮山上见到的女子,同样的白衣,同样的眉眼。
此时得见全貌,只觉这对眉毛为其清秀的脸庞平添了几丝妩媚,再细看却又瞧不见了妩媚,反而剩下了清冷与高傲——一如女郎的声音。
她虽在微笑,又主动出声显露出善意,然而路平一时间却难以接上话来。仿佛怎样开口都不太合适。
好半晌,他才道:“见笑,见笑。”
女郎又是轻轻一笑,冲他点了点头,接着身子缩了回去,吱呀一声关上了窗户。
路平一怔,只听陈孟起在耳边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个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