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白帆婚礼那天,丁小达挺早就起床了,她一翻身,王小西也醒了。 “真的不要我陪么?”小西同学还没醒透,说话还带着很重的鼻音。 丁小达深沉地:“恩恩怨怨这么多年,总要有人去亲手结束它!” 语气之决绝,表情之苦大仇深,吓得王小西以为她要去英勇就义,登时瞌睡虫都被赶跑。 丁小达笑得不行:“你睡吧,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去花一毛一吃个午饭,搞不好下午就回来了,今天没课也没活动,你就好好睡一觉,饿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王小西将信将疑地点头,就看到丁小达从柜子里把那件黑旗袍拿出来。等她再醒过来,丁小达已经出门了。 白帆和冼盈科的婚礼没搞什么大排场,毕竟刚毕业,时间和钱都非常有限。 丁小达往学校后面走,那边不止有能办婚礼的饭店,还有一条不错的小吃街,左右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丁小达不想让自己饿着,加上以后来这边吃饭的机会也基本没有,就走到曾经熟悉的摊位,豆腐脑一碗,油条两根,准备开启美好的一天。 “白帆那傻叉,学校办一场,回老家办一场,昨天在群里说还要回我们高中那边办一场,真是穷疯了。” 丁小达刚吃一口油条,就听到旁边两个人聊了起来,扭头一看才发现是认识的人。 “真够无聊的,要是丁小达他们两个,你说回学校追忆一下我也能理解,虽然还是不想掏份子钱,你说我们怎么这么背啊,跟他是老乡。” “不说这丧气的,跟你讲个好玩儿的,说是老白跟那女的回咱们高中去拍婚纱照,正好碰见他们班主任了,班主任可能这些年后门偷看多了,眼珠子不好用了,上去就拉着那女的手说‘哎呀,小达都出落得这么俊俏啦,哎呀看看咱们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丁同学听着,摸摸自己的鼻子,又摸摸眼睛,好奇自己鼻子和眼睛招谁惹谁了。 那人说着似乎还没尽兴,又站起来:“我跟你学一下那个表情,真的我学的巨像,老太太就这样,这个动作:‘哎呀~小达都出落得这么……俊……’” 没说完,因为他做扭头的动作时,瞬间看到了坐在他隔壁桌正在喝豆浆的丁某人。 丁小达放下勺子:“怎么了,怎么不继续演了,小达咋了,我第一遍没听清呢。” 那男生没说下去,表情和动作都尴尬地进行到一半,收了吧,丢脸,继续吧,不敢,尴尬了十几秒,才讪讪地:“真巧,小达,大学这几年都没在这儿碰到你,今天还挺巧。” “不巧,”丁同学一口干了豆腐脑:“我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八卦的男生叫柴飞,丁同学和白帆的高中校友,白帆朋友多,柴飞也算是丁小达通过白帆认识的,那时候三个人一起打网游,丁小达知道这人就是碎嘴,没什么坏心眼,也不打算跟他计较,何况,确实自从大二开始,她就没来这边吃过早点,人家想背着她说,选这么个地方纯属意外了,谁让她今天正好闲得慌给碰上了呢。 丁小达表现的不在意,柴飞面上更挂不住,支支吾吾一堆才吐出来一句:“白帆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最后跟别人结婚了,留下你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没交男朋友,哎,你也怪可怜的。” 说完就感受到两道凛冽的目光。 其中一道当然来自丁同学,柴飞还没找到另一道来自哪个方向,就看到丁小达站在自己面前:“毕设论文没过吧?” 柴飞脸憋得通红,丁小达声音不大不小,也足够一屋子人听到,要知道今天来这里吃饭并且要去参加白帆婚礼的可不是就他们几个人。 没等柴飞反抗,丁小达拿起柴飞桌子上的鸡蛋,轻轻敲着桌面:“二辩的滋味不好受吧?” “大学四年都没交到女朋友?”丁小达还在敲着:“看着自己表白过的女生一个个都谈了对象,不好受吧?” 柴飞脸憋得更红,恨不得脑瓜顶都冒烟儿。 丁小达把茶叶蛋一把塞到柴飞手里:“你过得很好么?每天碎嘴别人?学业、爱情双重失败的人,怎么连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呢?” 说完还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出走。 毕竟,咱不能秀完就跑对吧,得给人家一点儿反应的时间。丁小达在的时候,柴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等丁同学走出去,柴飞才恨恨地:“怪不得白帆不要她,这种狠毒的女生,谁跟她在一起谁倒霉。” 说完狠狠地一口塞下茶叶蛋,被噎得半天没喘过来气。 折腾折腾时间差不多,丁小达就往饭店走,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倒没碰到什么太聊得来的,主要是大家都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尤其是看到她孤身而来,都想拉着她安抚几句,丁同学就不大受得了。 这愁人呢,突然看到一个男生朝自己跑过来,嘴里喊着:“小丁达……小叮当看这里……” 丁小达就知道这人是程阳无误了,对方满口乱叫,并且跑步姿势妖娆,尽管是直男脸却自带某种说不出的风情。 “你真单枪匹马啊,”程阳倒不见外:“本来我还给你找了个假男朋友,绝对让你有面子,可我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帮忙。” 丁小达摆摆手:“别,我现在看到男的就害怕。” 程阳摇摇头:“这前任给你阴影这么深呢,看不出来啊,一直觉得你挺洒脱呢。” 丁同学继续摆摆手,这阴影可不来自白帆,而是来自一股不可说的神秘力量,讲道理自从那个人出现过,这两年她都没敢再来这条街吃早饭,今天这纯属觉得点不该那么背,才顺路过来。 不过也还算幸运,没遇到不想遇见的人。 别看丁同学好像摆手时候一脸随意,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程阳,怎么说呢,虽然没有cos罗宾时候看起来那么冷艳,但真人也是那一挂的,细皮嫩肉,看起来比丁同学皮肤还要好一些。 程阳也不傻,被丁小达有意无意目光扫过,有点儿得意地:“你不会想让我充当你的假男朋友吧?” 丁小达摇头,啧啧两声:“你说你的照片能卖多少钱一张,真人的,我想把今天的份子钱赚出来。” 她话音刚落,程阳一溜烟儿人就不见了,一路嘴里还念念有词,感慨女人的可怕。 世界终于重归清净,白帆和冼盈科的婚礼办得很朴实,司仪全场鼓动大家互动,唱了不少歌,白帆也表演了不少才艺,一瞬间丁小达觉得自己好像在看话剧,还是台上的人儿各自嗨的那种。 她真的搞不懂为啥结婚的时候总要新郎新娘表演才艺。 在丁同学以为一切就这么平常到结束的时候,敬酒环节开始了,白帆带着冼盈科从初中组敬到高中组,特别不巧,丁小达坐在大学组。 等到高中组过半时,初中零星在北京上学的几个人已经先一步撤退,丁同学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在努力吃饭。 随着白帆和冼盈科的靠近,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都屏住呼吸。 终于到了丁小达面前,甚至丁同学都能感觉到她旁边几个人慌张的眼神,恐怕他们以为她会把酒泼到白帆脸上,再一脚踹翻桌子,然后开始破口大骂。 那就不是丁小达了。 丁同学举着酒杯,里面倒着半杯橙汁,看看白帆,嘴角一提,又看了看新娘子:“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甜甜蜜蜜,不离不弃。” 这是丁小达结合前几个人的祝福语,快速总结出来的。 本来白帆和冼盈科脸上都保持着微笑,也没想搞事儿的样子,但听到丁同学说到“不离不弃”,俩人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具有开辟隐形人格的开关一样,迅速对视了一眼,表情就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丁小达敢来,就没在怕的。 白帆先是叹口气,一脸惋惜的样子:“小达,你知道我为了得到你的祝福,真的付出了很多。” 丁小达利落地接过去:“包括但不限于发朋友圈让别人骚.扰我,真情实感逼我出份子钱。” 白帆脸色都没在变的,又叹了口气:“你现在还是不肯原谅我,我一直以为你总有一天能明白我的苦衷,有时候感情的事情真的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丁小达面无表情:“那你就干脆一个字也别说了呗。” 新娘“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就好像丁小达是来抢亲的,一时间周围都在和稀泥,说什么让丁小达好好说话,毕竟人家大喜日子,给人家留下一个不好的回忆balahbala…… 丁同学左看看右看看,周围全是嘴,全是说话的人,那么……刚才看戏的人都在期待的场面真是不得不上演。 拿起刚才喝橙汁的玻璃杯,丁同学朝地上,轻轻一掷,随着玻璃碎掉的声音,周围瞬间安静,丁小达人生第一次体会到“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这种感觉。 机不可失。 丁同学抢过白帆手里的话筒:“首先,不想好好结婚的是你们,表演型人格过剩了吧,用地上这橙汁照照你自己,从你出轨那天开始,你就从老子心里彻底滚蛋了,。” “第二,今天我会来,纯粹是以为你们改邪归正,从新做人了,既然你们俩是因为爱才结合,不是出轨这种人品污点,怎么结合了以后就不能好好当个人呢?是不是侧面证实还是人品有污点啊。” “第三,先撩者贱,你出轨在先,我放过你,让你滚蛋,往后你的事儿,我一样没关注没搭理;你结婚,不关我事儿,我不来,你发朋友圈逼我来,ok我来了;你敬酒,给你送祝福了我都觉得自己是圣母本人,你还先不乐意感叹起来了。” 白帆有点儿急,尤其是听到周围又细细碎碎地有人开始议论,赶紧说:“你这么多年都没变,就是因为我出轨你才能全怪我,如果我不出轨呢,你敢说你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你一直这么强势,还怪我出轨!” 丁小达冷笑一声:“前提是你没出轨。你这么理直气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是我给你戴了绿帽子,匆匆忙忙提着裤子跑出女生宿舍呢。” 丁同学说完,旁边以程阳为首,一阵阵嘘声结实地砸向白帆。 正当丁小达想来个结束语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过来。 白帆只看到丁同学表情瞬间慌张,左看右看丢下一句:“我家鱼生崽儿了,我要回去坐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