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他的身体状态急剧下滑,进入了生命的末期。
有人想要开战一统,帝国内因为这位皇帝长期在世,已经成为了一潭死水,但这些意见对于赫仑·巴登而言,还不如鸟鸣悦耳,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兵一统大陆,这成为了历史上的谜团。
他于死亡的前二十年,定下了刚生不久的继承人并着手培养,最后自然洒脱的离开了这个纷乱的世间,留下继承了佩鲁斯帝国的荣光,积蓄了近两百载,有着随时能够将大陆再度一统,底蕴强悍,实力惊人的德洛斯帝国。
在赫仑·巴登那值得无数人追逐研究的一生中,有一位默默承担着他的副手责任,伴随着他年少崛起,南征北战击溃腐朽的佩鲁斯帝国,最终与大神官吉格战斗,在十年后被咒力吞噬,与之同归于尽的人。
那就是格林家族的先祖,也是当时选择追随赫仑·巴登,献上自己忠诚与荣誉的无暇之人——罗兰·格林。
也是因此,格林家族伴随着风雨飘摇,历经佩鲁斯,最终在德洛斯帝国攀升至家族的顶峰,哪怕是赫仑·巴登去世,海因里希二世开始执政,格林这个姓氏也依旧是帝国最为重要的基石之一。
而现在,海因里希二世老了,格林家族的先祖余泽,也仿佛随着这位帝王的身体,有了不稳当的迹象,凡事都是尽头的,即便是从龙之功也不例外,一代比一代平庸的格林家族,依靠着曾经的荣光,以及贵族的精英教育,勉强屹立在在帝国的最高层。
做人做事,皆如逆水行舟,既然站的高,那就要有成为他人目标的觉悟。
现如今,再度动荡征兆的大陆,皇帝的老去,皇子们的夺嫡之争,贵族们内部的权力倾轧,都给希尔顿带来了莫大的精神压力,他就像是每天去仓库数财物,却发现财物每天都在流逝的守财奴那样,紧张中带着点点胆怯。
生活也好,历史也好,都有着其惯性所在,希尔顿恐惧着,害怕格林家族数百年的荣誉因自己而断绝,站在贵族阶层的最顶端,仰望着皇帝荣光的他深知,只要后退一步,遭遇的不只是白眼以及失去地位的耻笑,更多的是嗅到血迹想要趁机撕咬,想要上位的鲨鱼。
阶级的对立总是存在的,即便贵族之中也分新旧,只有顶端的皇帝,才有资格居中俯瞰他们厮杀,最后做出王者的裁决,希尔顿·格林没有那样的资格,所以他必须面对新贵族的挑战。
好在这一次的时代浪潮并不是战争,希尔顿并没有能够纵横战场,且豁出自己性命的觉悟,作为一个贵族圈的老混子,他擅长的是一些油腻而不会被淘汰的心术,而这一次的争斗,也恰好是有关于这方面的。
那就是——王选。
啪,沉重的一个巴掌扇到了罗赫的脸上,希尔顿脸色黑了下来,额间紧皱的眉头,以及那暴怒的脸色,都可以看出那份恼羞成怒,这也难怪,不管是再现实的人,终归还是有着父亲的身份,被他视为儿子的罗赫这么当面嘲讽功能不行,一个巴掌算是轻的了。
前提是,罗赫,以及那个死去的阿拉德前身,真的承认自己是对方的儿子。
希尔顿并不知道,如果是他以前的那个儿子还在的话,只会比现在的罗赫疯狂十倍不止。
“本来说你的神智能清醒些,看来我是太高估教会的净化仪式了,你应该很明白刚刚的话,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吧,罗赫。”
希尔顿表情慢慢变回平常,语气更为寡淡了些,与之相对的是罗赫那嘴角流血,却愈发透出漠然和残暴感的眼睛。
变成择人而噬的猛兽了吗,怪不得赫仑皇帝严禁拥有卡赞之力者参与国政,真是有先见之明。
没有再说些什么,希尔顿转身便准备离开,在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上浪费的时间,让他分外的不痛快,有这个功夫,他更愿意去喝一杯午茶。
“王选这种大事,你把筹码主要压在前两位皇子的身上,这样真的好吗?”
像是聊天气一样,没有在意那一个沉重的巴掌,罗赫变幻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将那困住自己四肢的锁链展平,看向那已经一脚迈出房门,面色不渝的希尔顿,提出了一个对方绝对无法回避的问题。
“...你说什么?”
希尔顿扫了一眼门口那面带胆怯和关心,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米兰达,正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个正妻留下来,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不错的女仆调到自己那里服侍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这个他始料未及的问题。
将目光重新转向了自己这个被锁在屋子里,感染了卡赞综合症的儿子,希尔顿沉声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罗赫没吭声,眼睛扫了一下门口那关心自己,似乎想要出口求情的米兰达,开口道:“出去看守,把门带好。”
在希尔顿收回脚步,并转过头来的时候,罗赫感受到鬼手那带有警告意味的脉动,很显然眼前的这位格林公爵动了杀心。
事到临头需放胆,更何况罗赫本身就是个毫无羁绊,独身于此的莫名灵魂。
或许还有什么是值得罗赫去敬畏的,去珍惜的,但那绝对不包括面前这个心机深沉,且好色冷血的希尔顿·格林。
在罗赫原先世界的历史中,有着一位不用饵料,以直钩垂钓鱼儿的老者。
那种心境和见识,是如今的罗赫无法相比的,他刚刚那句目的性极强的话语,可谓是钩直饵咸,只占到了那位老者智慧的十之一二罢了,不过凡事都是因地制宜,因时而异。
好比现在,即便是再咸的饵,只要对了鱼的胃口,明知是直钩也会毫不犹豫的咬上来。
希尔顿那凌厉的目光,无疑是在发出警告,罗赫知道下一句话,就将决定自己的结局,他平淡的直述道:“从贵族的角度上来说,我已经废掉了对吧。”
希尔顿没吭声,只等待着罗赫把话说完,然后来决定这个在刚刚短暂的时间内,撕破了彼此脸面的儿子,该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但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心脏漏跳了半拍。
“你看到了大皇子,想要将露兹嫁给他,你看到了二皇子,暗中给他加码投资,不把鸡蛋完全放在一个筐子里,两者你都可以随时反水支持最终的胜利者,毕竟嫁了个女儿,或者投资点手头的资源,对一位帝国公爵而言,算不得什么把柄,加上从龙成功,没有人日后会为这点事情找你清算。”
罗赫结合脑海中的记忆,慢条斯理的和希尔顿抽丝剥茧,在对方有些不耐的神情中,忽然道:“那么,你为什么看不到三皇子呢,是他太小了吗?还是说你找不到适合的筹码,又或者你认为...他绝对不可能赢。”
“——!”
三皇子?那个年不满十五岁的皇子,赫伊德·巴登?
希尔顿蓦然抬头,难以理解的望着罗赫,然后又将目光挪到了他那被锁住的鬼手上,一瞬间听懂了罗赫所指代的是什么。
叮当作响的锁链碰撞声,以及房内灯光的阴影,遮掉了两人的身影,以及之后谈话的内容。
只有那升腾燎绕的卡赞之力,宣告着这位被鬼神注视的青年,内心正在熊熊燃烧的某种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