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见沈万千,总不能这么一身衣衫褴褛的装扮过,沈默麟担心父亲看了会心疼,不利于病情。
当天晚上,沈默麟就安排宋文禹与阿金在沈府的一处别致的院落里住下了。
“大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和安排在这里的吓人说。这个院子里的下人不多,却都是信得过的。”沈默麟临走之前,对阿金这般交代道。
“嗯,”,对于沈默麟的安排,阿金从来都是放心的,“对了,我今天去探望沈员外的时候,顺道替他把了一下脉。而今他脉象还算平稳,再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沈默麟闻言,脸上终于现出了些许轻松的表情。“我看是父亲瞧见了大姐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病才会好得这么快。”
对此,阿金只是笑笑,并没有搭腔。“对了,既然沈员外卧病在床,沈姑娘可曾来探望过了?”
“未曾,”,沈默麟抿了抿唇,眼里划过一些失落,“是父亲不让她来的,怕节外生枝。”
“是怕和我撞见?”阿金向来心思细腻敏感,沈默麟只是提了这么一嘴,她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沈默麟不知该怎么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不全是这个缘由。她先前那般胡闹,父亲对她是着实失望得紧。”
阿金低下头,对此没有发表评论。虽然关于那件事情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可这其中的错综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你也劝劝深员外,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家里的事情哪有对错,又怎么说得清楚。女儿毕竟不是儿子,女人的心眼小的很,会记仇的。”
沈默麟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只得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一定会劝的。”
话音刚落,就见得有一个小厮匆匆跑到他身边来耳语了几句,沈默麟脸色一变,和阿金点了点头,就跟着小厮往大门外去了。
阿金站在院门口,瞧着宋文禹步伐匆忙的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这才回到房间里。
在房间中已经梳洗妥当的宋文禹见阿金进来了,站起身来面带关心地瞧着她。“已经见过岳父了?”
“嗯。”阿金点了点头,牵着宋文禹的手一起坐下。“刚才和默麟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不过他刚才好像是有急事,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哦。”宋文禹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阿金一转头,果然见到他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不用想太多,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不想连累你家人。”
阿金莞尔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忘记了,太子他们可不知道我偷偷跑出来了。我是他们算不到的变数,只要我们在金陵城的这段时间低调一些,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嗯,”,宋文禹听了阿金的话,眉宇之间的忧色变淡了些,“另外……若是你果真打算联系通天阁,可否求他们先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宋文禹这个人,平日里从来不求人,一股傲气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融入他的骨血之中。而今他竟然放低姿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阿金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
“求他们保怀仁的平安……还有润王,生要见人,活要见尸。不能让太子他们在我们之前找到他的踪迹。”
“好,我知道了。”阿金虽然亲眼看到萧湛掉进了滚滚洪水之中,却也不太相信那么一个狡诈多思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相拥而眠。这一路奔波太过疲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稳的地方,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好生休息,回复体力的。
……
沈默麟匆匆赶到小门处,见着只有一个老嬷嬷站在门边,脸上的神色更显得难看。
“人呢,”,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老嬷嬷见到沈默麟是这么一副表情,虽然心里有些怕,却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姑娘已经进来了,就在小厅那儿等着少爷您呢。”
“沈嬷嬷,谁给你的权利这么擅作主张?”沈默麟很少对府里的下人疾言厉色过,像今天这么黑脸还是头一次,就连赶过去通风报信的小厮都吓着了。
沈嬷嬷身子微微颤抖着,对着沈默麟跪了下来。“少爷,老奴自知有错,可是老奴……老奴毕竟是姑娘的乳娘,实在是见不得她受苦。”
“受苦?”沈默麟一眯眼,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孪生妹妹肯定又胡编乱造的一席话好让疼她的乳娘动了恻隐之心,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沈嬷嬷,你这么想,便是大错特错了。父亲虽然严厉,却肯定不会让妹妹一人在外受苦的。您说这番话,到底是不信父亲,还是不信我?”
“少爷,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只是……”沈嬷嬷惶恐地抬起头来,老泪纵横地瞧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他的举手投足都颇有沈万千当年的风范,又要比沈万千看起来更加严肃冷酷。
“你先下去歇息吧。”沈默麟没有听她的解释,径直就往小厅里走。
跟在沈默麟身边的小厮将沈嬷嬷扶了起来,有些埋怨地看着沈嬷嬷道:“嬷嬷这次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和老爷少爷对着干。”
沈嬷嬷擦了擦眼泪,有些不服气地回嘴道:“这怎么能是对着干呢?姑娘毕竟是沈府千金,和老爷还有少爷打断了骨头都连着筋呢。”
小厮看着执迷不悟的沈嬷嬷,摇了摇头道:“当初姑娘闹着抗旨不遵,死活要嫁给那个穷书生的时候,可有考虑过老爷和少爷?”
沈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还要说些什么,小厮已经不管他,自顾自地离开了。
沈默金在小厅里坐立不安地等着沈默麟找过来,远远听到脚步声,她便站直了身子往门口望,果真就见着沈默麟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你……”初见兄长,沈默金还是有些激动的,可是瞧见他冷漠的神情,她的心又凉了半截,“你好不容易见我一次,怎么是这么一副样子。”
沈默麟没理她的如泣如诉,只是压着怒火低声问道:“叫你过一段日子再过来,为何不听我的话。”
“这难道不是我的家吗?怎么我回来还要经过你的允许?”见着沈默麟对自己是这么一副强硬的态度,沈默金立马又红了眼眶,“听说父亲病了,我想过来瞧瞧,难道也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呵,父亲病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怎么今日你才想着过来看看的?”沈默麟怒急反笑,“默金,平日里你怎么胡闹,父亲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哪怕当初你抗旨不遵,父亲也是应了你的要求。若非你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让父亲寒心,父亲又怎么会下决心让你在杭州不闻不问?父亲现在还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若是有朝一日,他老人家态度有所转圜,我再通知你。”
“为什么?”提起当初,默金尝到了悔恨的滋味。悔不该不听父亲兄长的话,不愿意嫁入宋府,偏偏对那么一个负心汉青眼有加。
可是这悔意没有持续多久,又渐渐变成了怨恨。怨恨父亲和兄长当初没有用强硬手段拦着自己,而今却又用强硬手段不许自己回金陵。
沈默金越想越气,撇过头去不再看沈默麟。沈默麟见她没说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打算走了?那就怪不得我对你动粗了。”
“我不走!”沈默金见沈默麟打算叫下人过来将自己架出去,连忙站起来说道:“既然我都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见上父亲一眼?就一眼!”
沈默麟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举棋不定。他想到了今日里阿金对他说的那些肺腑之言,忽然觉得或许沈默金的突然造访,也许是一个转机。
可是,他又信不过沈默金的话。
“看一眼以后,你就离开吗。”
沈默金见他言语之间有所松动,忙道:“若是父亲让我离开,我一定会离开的。”
沈默麟瞧着她祈求期盼的样子,心想,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他摇了摇头,只觉得沈默金太过天真,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一番软磨硬泡,父亲就果真会心软让她回来了。
可惜,覆水难收。
沈默麟没有戳破她的幻想,只是旁敲侧击地劝她道:“默金,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可是想让它重新来过,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默金皱着眉头,懒得听沈默麟的这些唠叨,敷衍地应道:“兄长,我知道了。”
“好,那你今晚上先在这里休息,明早我再带你去见父亲。”沈默麟看出来沈默金没有兴趣继续往下听,便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简单地交待完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小厅,余下的事情自然是交待给了信得过的丫鬟去打理。本来沈默麟是想要回房睡觉的,思来想去,还是去敲开了阿金的房门。
先打开门的是宋文禹,沈默麟见他只披着一件外衣,忽然有些脸红。“我大姐呢。”
“在里头。”宋文禹答道,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沈默麟寻思着阿金应该正在里头穿衣服,便站在门外等。
片刻之后,就见阿金拨开宋文禹出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大姐,有一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过来跟你们提个醒,”,沈默麟忧心忡忡地看向阿金道:“默金突然回来了,这两天您和姐夫在沈府行动的时候,注意避开她为好。”
沈默金一愣,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她将沈默麟送了出去,回到房间里和宋文禹相对坐了一会儿,忽然笑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嗯,无妨,就如默麟说的那般,避着点就行了。”宋文禹轻描淡写地说道。
阿金白了他一眼,嗔道:“若非是因为你,沈姑娘也不会对替嫁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了。真是红颜祸水。”
“我非红颜,更非祸水,这般乱用词语,也不怕人笑话。”宋文禹一本正经地答道:“时辰不早了,上床歇息吧。”
“好呀。”阿金笑弯了眉,等二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故意依偎在宋文禹耳边轻声说道:“有些没睡意了,夫君要不要做些别的事?”
宋文禹眼神一暗,嘴上说着胡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阿金见他已经上钩了,咯咯笑着伸手将床边的幔帐挂钩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