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轻唤了两声都没有反应之后,她才从身上拿出银针刺进安轻左右两手的食指上,在从后运功将安轻体内留存的污血全部挤出。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直到流出的血变成了鲜红色,赤绯才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你的身子会特别虚弱,不过为了可以让你活的更久,就必须先祛除你体内的污血,阿轻……得罪了。”
四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梵殷吃过红绸送来的晚饭,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算着时间打开盖子,看着洁白如雪的蚕,进行第二次喂血。
建立血契需要四十九个时辰,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十分谨慎,梵殷不敢怠慢,所以她一有时间就盘膝而坐,不是养神就是看阁主给自己的竹简。
相比在外面,这里确实无聊了很多,不过一想到这是走进阴阳阁的第一步,想到那个遥远的背影,就算再枯燥梵殷也要坚持下来。
……
……
……
“先生?”红绸俯身轻轻唤醒还在熟睡的身影,温言道:“我准备了晚饭,吃过回房睡罢。”
安轻敛着眉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微微愣住,是因为她刚刚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等她回过神时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面色恢复清冷,才发现天色已黑,察觉身上盖着皮绒还有旁边的碳火,疑惑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四个半时辰,梵殷的晚饭我已经送过去了,进行血契的第二步。”红绸把事情一一交代清楚,又温言道:“我见先生睡的沉,不忍心打扰你,起来吃饭罢。”
安轻见红绸要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眉心微蹙是她察觉出食指的微痛,冷眉道:“你到底是谁?对我做了什么?”
“在先生面前,我怎敢随意放肆?”红绸看着自己的手被安轻握住,顺势走了过去,又凑近了几分,反问道:“先生,你是做梦了吗?是噩梦,还是美梦?”
这个问题让安轻又想到了刚才做的梦,与红绸四目相对的瞬间,很多问题一晃而过,错乱的思绪完全理不清。不仅仅是眼前人的身份,还有食指上微微的疼痛跟周围无法用草药掩盖的血腥气。
到底怎么回事?
可不管她怎么想,都不愿意相信内心最迫切,也最渴望的答案。
安轻察觉自己的身子已然透支,身体怕是也到了极限。
罢了……
“我不饿……晚饭你自己吃罢。”安轻说完起身离开。
赤绯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回忆刚才安轻的神情,眸中慢慢浮起一丝悲悯之色。
“阁主让我去找安轻?她不是……有要事在身吗?”
“培养冥殿大祭司确实是要事,可是她目前的情况,我不能坐视不管。”
“她……”
“阴阳阁除了我以外,就连大祭司都没有连任两任之说,但三青算的二算先生,已经跟了四任阁主。”
“可是有阁主在……”
“为何不继续说下去?你了解她的性格,应该知道她的选择。没错,她早在上任阁主深归之前,就不再接受阴阳阁的续命了,算一算已经快到极限了。”
“所以……阁主将我解封……”
“我想安轻可以继续活下去,有她在我会安心很多。这个给你,找机会祛除她体内的污血之后,给她服下,我想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
用过晚饭静坐在庭院的赤绯用指尖拔弄着酒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轻烟渺渺的温汤池,一口饮进。
起身解下身上的衣衫,赤脚踩了进去,慢慢地让温汤没过自己,再直起身露出浸湿的脸颊。
她闭上双眸感受着周遭的一切,眉心微蹙就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这声音让她想起当年,自己就站在远处,看着温汤池内的安轻,月光下的她是那么吸引自己。
从那一刻开始,赤绯的眼中就只有先生一人。
而这种回味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从安轻房间传来,是浅浅的呻吟声。
闻声的赤绯从温汤里走出来,拿起衣衫将自己裹住,赤脚站在安轻的房门口,轻声问道:“先生?”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响动。
担心的赤绯直接推门而入,发现倒在榻旁的身影直接跑过去将其抱起。
“安轻!?”
同时赤绯发现小桌上放着卜卦所需的东西,瞬间红了眼睛,“你怎么这么傻!身子虚弱还强行卜卦,你不要活了吗?”
恢复意识的安轻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抬手覆上她的脸颊,“小绯……是你吗?”
赤绯微微愣住,有些分不清楚眼前人是否真的清醒,点头应道:“是我,是我。”
“为何你会忽然出现……是我要死了吗?”安轻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唇角微勾,“罢了,我这就来见你,你等我……”
赤绯颤抖着唇角,她将安轻抱回榻上,闪身回到自己房中拿出那颗如血的药丸,想到沐子卿的提示,抿唇道:“阿轻,我只求你不要放弃自己好吗?答应我,不要放弃自己!”
安轻睫毛闪动着,嘴角似张非张,挣扎了好久,才有力气轻“嗯”了一声。
如血的药丸服下之后,赤绯先将安轻扶起,单手推背运功,将这颗药丸的功效发挥最快。
可是安轻这副身子早已透支的厉害,传入的气息就跟打入了无底洞一般,大约一个半时辰,收回气息的赤绯,眼见倾倒的安轻抬手扶住,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垂眉看着怀中昏迷的身影,伸手搭脉之后,赤绯勾起唇角,不管是脉搏还是气色都比往日要好很多。
药效起作用了。
“阿轻,等帮阁主处理完一切,我将功补过之后,我们就离开,过着只有你我的生活,好吗?”赤绯一行泪滑过脸颊滴在安轻的额头上,她很难想象这些年安轻是靠着什么撑过来的,若换做自己这样毫无意志的生活下去,可谓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