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琴到时,外门管事正坐在摇椅上躺着喝茶,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听到有人进门,他抬头看了看,看到是平日里帮他办事的道童,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交代给你的事儿都办完了?”
小道童说:“岁寒峰的师姐说要见管事。”
那管事一脸茫然:“岁寒峰师姐?哪个师姐?”
话音刚落,一只拐杖探进门内,伴随着浅浅的脚步声,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我。”
听到这声音,管事心下了然,这般年纪的师姐,也只有昨日刚入门的那个了。管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随后脸上挂上虚伪的笑容,对着刚有进门的老妇人道:“这不是刚入门的林师侄吗?不忙着修炼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林素琴见他看到自己前来,身都不起,显然半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道果然是这人在搞鬼。既然对方连表面客套都不愿意,林素琴也不和他迂回,直言道:“我听我师父说,亲传弟子名下都有两名童子,为何一个都没分到老身那里?”
管事摩挲着茶杯,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师侄说的没错,亲传弟子名下确实有两名道童,可林师侄你入门晚,我们又没听到风声,道童已经先一步安排到其他师侄那里去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名额。若林师侄急用。”
他朝旁边的道童努努下巴:“不如将他带回去,过段时间等新的道童到了,我再给师侄你安排。”
见他还想继续糊弄自己,林素琴脾气也上来了,嘲讽道:“老身却不知道诺大的一个宗门,连一个多余的道童也无,具体原因老身也不明白,不过想来也该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如老身去找掌门说道说道,让他好好查查到底是何种原因!”
管事见她态度凛然,一副真的要去找掌门的模样,慌了,起身忙道:“林师侄!林师侄!你等等,等等,我觉得这种小事,何必拿去烦扰掌门呢?”
他慌成这样,不止是因为林素琴要去找掌门,而是若真有人来查,他这个位置就坐不稳了。像这次这样,扣下发给新弟子的东西的事,是他一贯的打压新弟子的手段。往常他整治的新弟子,大多是外门弟子,接触不到身份太高的人,又因为年纪小,一遇到这种事只会觉得害怕六神无主,根本想不到要来讨个公道。
偶尔遇到性子刚强的弟子,被他找来谈过话后,也都安分了。
他做这种事向来欺软怕硬,又不会做得太过,因此这么多年,竟然没被上面的人发现。这次扣下林素琴的道童,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某个长老的交代,本来他是不愿意的,可对方给他的好处实在令人心动。
再加上林素琴这个模样,管事以为她会很好糊弄,可谁知这次竟然看走了眼。
见他是真的害怕了,林素琴道:“既然是小事,想来应该很好解决。那不如就现在解决吧,之后老身也好去做其他事。”
她愿意私下解决,管事求之不得,忙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这里还有两个道童,只是之前忘了,人老了忘性大。我现在就让人把他们带过来给林师侄你过过眼。”
林素琴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面道:“你这忘性确实大了点儿。”
管事干笑着说:“我今年都三百多岁了,这不是比不得林师侄你年轻嘛。”
两人说话间,管事说的两个小道童就被人带过来了,都是七八岁的模样,林素琴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两个道童也都一一回答。
林素琴见他们俩一个性子稳重,一个话多活泼,不见哪里有问题,心里也清楚了这管事往后是不敢再糊弄她。
等到林素琴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管事那颗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放下去,随后又恭恭敬敬将她送出门。
林素琴还未学会那御剑飞行的本事,来的时候只能走着来,回去的时候也只能走着回去,不过幸好两地离得不算太远,走个约莫两刻钟便走到了。
只是让林素琴觉得奇怪的是,往日里她走个一盏茶的功夫,便要歇一会儿,今日她从岁寒峰走到外门,竟然不觉得疲乏。
思来想去,想不出原因的林素琴也只能夸一句,仙人住的地方就是好,她才住了一晚上,整个人就像年轻了几岁一样。
林素琴一路走一路看风景,偶尔和两个小道童说句话,半点也没将那个管事之前的刁难放在心里。
当年她不过是一介孤女,却好运被先皇收为义女,刚进京时,那些看不起她的贵人暗中使的绊子,可比那管事高明多了,也厉害多了,让她摔了好几次跟头,也吃了不少苦头。她那时候年轻心气高,明明向先皇诉个苦撒个娇便能解决那些麻烦,可她就是不愿意。京中那些人当着她的面嘲笑她是花瓶,是草包,她一发狠直接请旨先皇上了战场。后来她就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女修罗、女魔头。
她们惧她怕她,再也无人敢瞧不起她。
林素琴拄着拐杖,眯起眼睛,她以为她早已忘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可就在这一刻,她才恍然发现,她半点都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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