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想了想,摆摆手道:“告诉她若还想要灿金阁的那支蝶花双色东珠步摇就将那丫鬟给我狠狠地处置,不然那支步摇她日后便不用再想了!”
闻言,翠莲这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王嬷嬷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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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虽然停了,但路上的冷风还是嗖嗖的。
这一路上,迎冬明显的有些郁郁寡欢,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聂怜也不问,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回到院子里。
等进了屋,迎冬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边帮聂怜解开披风一边垂着头鼻子轻耸,眼泪便掉了下来。
“你这是何苦呢?”聂怜叹了一口气。
“奴婢就是替小姐委屈得慌。”迎冬将披风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便开始拿衣袖潦草的擦着眼泪:“您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如今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陈氏之所以能容得下聂怜不仅是因为聂父临走之时的千叮咛万嘱咐和聂怜外祖母家的显赫恐怕很大一段缘由是因为聂怜是个女儿身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就连出嫁用的嫁妆有聂怜生母在世时留下来的东西也根本用不着她出什么。
可聂怜若是个能继承家业的男儿身呢?
恐怕现在的威武将军府已经硝烟四起了,府中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
前生的聂怜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着陈氏等人始终抱着戒心对她们根本亲近不起来。
今世的聂怜也很清楚这一点,而她却选择利用这一点。
聂怜看着眼前抹着眼泪的迎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罢了,迎冬,你凭心而论,仔细的想一想,这么些年来继母可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迎冬马上抬头就想反驳说有,可脑子仔细那么一琢磨却发现好似并没有什么事情陈氏做的不对或者偏心,就连每个月三小姐花了多少银子买了簪子陈氏都会在聂怜的月例银子里头添上这么多,可自己的潜意识里面却好像总觉得陈氏偏心对聂怜不好一样。
聂怜知道迎冬虽然讨厌迎夏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迎夏嘴里嚷嚷的话给耳融目染了。
她也不急,转身坐在椅子上:“既然陈氏对我还算不错我为何还要和她针锋相对闹个死去活来,那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以后哪怕嫁人了,这里也才是我的娘家,陈氏也才是可以为我撑腰做主的娘家人,我得罪了她岂不是自讨苦吃。”
聂怜这话说得迎冬倒也听进耳朵里了,毕竟现实就摆在那里。
等以后聂父老了,那继承将军府的就必然是陈氏的儿子,若是以后聂怜嫁了出去没有得力的娘家人撑腰想来在婆家是要看人脸色的。
可迎冬却还是心有不甘:“可如果小姐的生母还在,那小姐哪里用这么小心翼翼,受这番委屈.......”
聂怜面色淡了下来,她打断迎冬的话:“没有如果。”
迎冬一愣。
聂怜继续道:“迎冬,没有如果。”
她侧过脸看向摆在桌子上的冬青釉暗刻海水龙纹莱菔尊轻轻说道:“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所以想那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现实就摆在眼前了走好眼前的每一步路才是最要紧的。”
迎冬不说话了。
聂怜叹了一口气,看向迎冬:“你想要我日后出嫁无依无靠,遇到婆家刁难连个为我出头的娘家人都没有吗?”
迎冬赶紧慌乱的摇了摇头:“奴婢怎会愿意看到这一幕。”
“这便是了。”聂怜垂下眼眸:“现在左不过是掉几滴眼泪的事情我若不觉得委屈那也就算不上什么委屈。”
“况且”聂怜嘴角突然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只手抬起托住腮帮子,那双素来夹杂着哀怨的眸子突然明艳起来,就像是一幅黑白画中染上了颜色一般。
她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想要我受委屈,那旁人就要更委屈才是。”
迎冬呼吸一窒,看着眼前的聂怜深深地觉得眼前的人像是突然鲜明了起来,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好看的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睛。
没了那缠绕在眉间三分病气的聂怜仿佛才是真正的聂怜,那精致的五官如同海棠花一般明艳灿烂,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此时就像是加了露水的海棠花花瓣,在清冷的早晨是那么的芬芳。
迎冬突然就安下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