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桌案立于堂前，后面坐着白面判官，左有油锅，右有磨盘。

小白霜懵懵懂懂的到了大堂央落，白面判官立即拍响惊堂木，“罪女小白霜，你已到了丰都城森罗殿，为何不跪？”

“跪跪跪，我最会的就是下跪，我十岁入宫，见到谁都跪，不跪就要挨打了。”

小白霜跪下以后，立即狠狠磕头，不等着白面判官的审问，马上就招认了一切，“阎王老爷，我可以戴罪立功，我告发人间皇城里的秀贵妃，先后杀死六个皇子，有两个是人间皇后所生，有两个是雅妃所生，有一个是柔妃所生，还有一个是默贵妃所生，这些在生死簿上都能查到吧？”

阎君倒吸一口冷气，蓦然起身，判官立即再次拍响惊堂木，喝止小白霜，“放肆！阴间生死簿的事情，岂是你能过问的，接着招认！”

“招招招，我接着招。”

小白霜嘻嘻一笑，扬起眉梢，“秀贵妃笼络朝党，吏部尚书和侍郎都是效忠于秀贵妃的，兵部左侍郎也是秀贵妃的朝臣，还有很多很多呢，阎王老爷给我一张纸，我都给写下来。”

阎君屏住呼吸，轻轻坐下，判官点点头，立即有狱卒将纸币递给了小白霜。

小白霜借着微弱的烛火，写了一大串名单，然后望着名单无奈的一笑，“秀贵妃，你笼络了这么多人，可是有什么用呢，你死的时候谁为你哭一鼻子了，不过你死的真够冤的，竟然能被小哑巴和小德子扔到井里冻死，其实也不冤，谁让你杀了小哑巴的儿子呢？”

狱卒收走了名单，呈到阎君眼下，阎君看着这些熟悉的官阶和名字，气得胡须颤抖。

白面判官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肃穆的追问小白霜，“人间皇城里的罪恶，你还知道多少？”

“可多可多呢，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就说小哑巴以前呆的御膳房吧，小哑巴都快被人打死了，大理寺就判了一个失足坠井，就因为有个御林小军头收了黑钱，这个御林小军头的姐姐是贵妃娘娘，我估计小哑巴把这件事给忘了，不然小德子也得将这个御林小军头和姐姐砍成一小块一小块埋在雪里，然后运出南小门喂狼。”

小白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颓废的低下头，“阎王老爷，我不想说了，我着急去轮回，我已经戴罪立功了，让我变一条狗或者一头猪，给我一桶孟婆汤，我一点儿也不想记住人间，人间太吓人了，人吃人，人杀人，人害人。”

阎君狠狠记住名单里的每个名字，然后将名单烧化，赫然起身离开天牢，留下冷冷的几个字，“不许再审，赐全尸！”

判官点了点头，狱卒们立即架起小白霜拖回牢笼，小白霜欢喜的笑着闹着，“要轮回喽，不做人喽，不回来喽，不受苦喽。”

云无心走出天牢时，望见皇帝独自立在飘雪中，轻轻红了眼眶。

皇帝等着云无心走近，蓦然一笑，滑下泪水，“云无心，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让朕听到这些？”

也许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相才更好，皇帝想起秀贵妃的音容笑貌，心里仅存的几丝怀念也随着飘雪溜走了，“有些人可以共苦而不能同甘，原来是真的，养育朕的人却杀死朕的儿子，究竟是不是朕的错？”

云无心低着眉目，浅浅一笑，“万岁，我要回太医院陪风沐秋了。”

“云无心！”

皇帝赫然叫住云无心，几步踏到近前，“这些人，这些事，这些罪，你想让朕怎么做？”

“我不懂治国之术，也不想懂治国之术，可是有些事装糊涂也许比真明白更好。”

云无心轻轻一笑，向皇帝拱手行礼，“这次万岁能重夺金銮殿，完全依仗着冰贵妃一家冒死行事，万岁已在后宫里重塑了一位白裙贵妃，何必再怀疑冰贵妃一家的忠心呢？”

“云无心，你是在劝朕送冰贵妃出宫吗？”

皇帝瞪起眼睛，深深凝视着云无心，“你敢过问后宫之事，不怕激怒朕吗？”

云无心轻轻一笑，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反而立下一个赌约，“如果默贵妃这次大难不死，但愿万岁念及冰贵妃一家忠诚，将冰贵妃退出皇城，如果默贵妃不幸遇难，一切只怨冰贵妃的命运。”

命运，本身就是一场赌局，每个活着的人都在下注，是输还是赢，也许唯有离开人间的那一刻才能知晓。

太医们从清晨忙到黄昏，终于缝合了碧柔的每一处伤口，然而碧柔还是只剩下一丝游戏，挣扎在生死之间。

碧柔能不能再一次从鬼门关里回来，要看老天的安排。

沐秋见到碧柔时，因为碧柔后背都是伤，只能趴在床上，安静的像睡着了一样。

女医官很用心，除了将碧柔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还换了整洁的衣裙。

沐秋坐在碧柔的床畔下，点燃了满堂蜡烛，柔柔的一笑，滴下泪水，“碧柔，我不哭，省得你醒来以后说我丑，这是只有我才能说的话，那一次你陪着我，这一次换我来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