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
谢翊与闻月面对面地站着。
彼时午后,河面波光粼粼,那光影落在她的脸颊上,影影绰绰,似是有些幻境之感。谢翊望向她的脸,不自觉地,便有些出神。
须臾之后,才终是迫使自己回过身来。
“说吧,把我叫来,意欲何为?”
闻月支支吾吾:“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谢翊抱着臂,饶有兴致地说:“如此说来,是我擅闯王家那夜发生了什么?”
“未有!”
闻月心虚,应得很快。
如此,正中谢翊下怀。
“真未有?”
“未有。”
谢翊见状,唇角已染了笑意。他慢慢悠悠地伸了手,对准她的左臂,轻轻拍了一记。
不过是轻如羽毛般的一下,闻月却已抱着肩,“啊”地叫了声。
谢翊唇梢的弧度还在不断上扬:“若我未猜错,那夜定发生了什么吧。”
闻月紧闭着唇,不发一言。
谢翊继续说:“那便让我猜一猜?”
他伸出一指,点着她的鼻尖,笑容灿烂:“该不会……你假借贼人入室的名义,伤了自己,借此表明对王家的忠心,得以让你与王道勤成亲之事提上日程?”
谢翊信口一猜,便推断出了闻月的计划。
被人戳穿小心思,她登时气急败坏:“你!”
“看来是猜中了。”
闻月一抬头,便撞上了他的眼。
可此时此刻,谢翊眼底并未有平日的狡黠神情,也不似是在好玩拿捏他。他神情专注,倒像是在欣赏着某些事物。
他忽地沉下嗓音,一本正经道——
“阿月,你很聪明。”
闻月蹙眉,不解看向他,“殿下什么意思?”
他猛地低下头,鼻尖近到几乎落于她眼睫前,“既是王道勤即将迎娶你,倒不如趁势为之。”
“何为趁势为之?”
他在笑,笑得蛊惑人心:“未来即将发生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闻月大骇:“你怎么会知道?!”
夷亭即将大乱,谢翊怎么会知道?!
一时间,闻月脑袋里冒过无数种想法。即便谢翊已见了那封七字信,也不该如此肯定。既有情报在前,军队定会严守死防,哪会那么轻易让外贼入侵。是有人通报于他,还是说有另一种可能——
谢翊也是重生的!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叫闻月方寸大乱。
还好还好,谢翊的回答,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谢翊背过身,不看她,“人总是只能见到旁人想要他看见的东西。”
闻月试着推断:“所以说,那‘外贼入,夷亭将乱’的七字情报,是殿下故意弃于我?”
“正是。”他承认地堂而皇之。
闻月不解:“殿下守我南边重地,既是已得情报,定会有所防备。此事尚有回旋余地,殿下怎如此肯定夷亭将乱?”
“夷亭必乱。”
“为何?”
男人向来笔直挺拔的身形,蓦地晃了晃。
闻月见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似是在叹息。
长久之后,他终是回过了身来。彼时,夕阳拉长了他的身影,他回头那刻,霞光落在他的侧颜上,忽明忽暗,让人不辨喜怒。
“夷亭,乃国之弃子。”
“弃子为何意?”闻月追问。
谢翊直言道:“外贼之患,已绵延我朝数十载,一直未能平息。多员猛将曾帅兵讨伐,但收效甚微。割江南一地,弃夷亭百余百姓,为我朝决断。希冀以百姓之血,燃军士军民,一举击溃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