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繁拿起身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九点二十五分。
距离她离开进入武侠世界的时间,就过了两分钟而已。
刚刚经历的几个月就如同南柯一梦般不真实。
她缓解了下自己的情绪,仍然觉得不敢置信,和李龙等小同伴们相处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一帧一帧如同电影画面浮现在眼前。
那不是梦,何繁是如此地确定。
她又闭上了眼睛,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五彩斑斓的小世界,请再次带我开始旅程吧。
再次睁开眼睛,何繁是如此惊讶地发现,她所处的世界再次变换。
这是一间米白色墙壁的小房间,有着相同装修风格的格纹衣柜和书台。
书台上面有一个小书架,里面摆满了高中的辅导书和教辅资料,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火星英语》、《一个成功的高中生是如何炼成的》。
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高中生。
何繁走出房门,借入户的月光看了一眼饭厅内的挂钟。
凌晨三点。
她拐弯走进对门的洗手间,摸索到开关打开,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变得明亮起来。
何繁借灯光下洗手台的镜子看清了自己的脸。
普普通通。
她冲镜子里的女生挑了挑眉,看起来这次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何繁回到米白色墙壁的房间,百无聊赖地翻找着属于原身的线索。
她在米白色的书架里翻到了一本日记,藏得很隐蔽,被好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掩盖住。
要不是何繁心细还真的找不出来。
很厚的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简易的密码锁因为年岁的流逝,早已变得脆弱不堪,何繁一掰就掰开了。
这本日记的内容,刚开始也和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平平无奇。
翻到一半,何繁的手顿住了。
这本日记本原来不简单。
这页日志的标题是“圆月”。
只见上面用清隽的字迹写着。
“眼镜也许只是个视觉与外界沟通的桥梁,那两片光滑弯曲有一定厚度的玻璃片儿,竟能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不得不说这是让视觉障碍人士喜极而泣的事,上帝若是给了你一双黑色的眼睛,若能看到璀璨的光明那自是极好的。”
“我下楼去拿单车,转身忆起教学楼叫建滔楼。本以为是取临海听涛之意,后来得知是某个建滔集团捐了这栋楼,突然就觉得毫无诗情画意可言了。楼为六角而起,中央是个院子,有六层高的茂盛大树和檐上积满枯叶的宣告栏。阳光明媚,鸟语晏晏时最为可人。”
“半目这时候过来了,他和我肩并肩地走着,一时无话。我今天没有需要他的时候,所以他也识趣地未曾出现。迎面而过的是看不清面容,穿着红色棉袄校服的同学们,嘻嘻笑笑地说着什么。我有些时候也想插进去说上几句话的,两只大而无神的黑色眼珠子转动,眼白占了近一半,张口欲言,却又作罢。”
“走到校门口,马路对面是一家大酒店,照得黑夜灯火通明,更使买不起几个路灯的学校显得格外黑暗。门口站着几个在外地读职业或技术学校,因早放假赶回来看朋友是人,看着眼熟。我摩挲了几下嘴唇,看不清面容。只见得几个迷糊的,不同于红色棉袄,有绿有黑色的剪影,像磨砂窗后的影子。我不敢喊出声,怕认错人,只好不露齿地冲他们微笑。”
“大家一点头,笑着就散了。倒真像有张爱玲的《小团圆》里的默契了,但这是我预想中的场面,实际上没有人应我。”
“我终究还是撇了微笑给半目,推着自己那部内胎是白色,所以才在黑夜中显眼的蓝色单车,头也不回地说,走吧。”
“幸好我还有半目。”
半目?这名字奇怪的很。
这又是谁?
难道还有另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
何繁转头左右看了看,后背发寒。
别是什么灵异故事吧。
她又摇了摇头,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合上了日记本。
这次或许只是开始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日常生活罢了,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何繁把身体摔在木板硬床上,沉沉地睡去。
窗户未关,床靠近窗台,月光照在何繁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光辉。
第二天,有一个男声叫醒了何繁。
“啊繁!起床上学了!”
是中气十足的喊声。
何繁吓得马上醒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还感到眼前一黑,伸手扶住门把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可能是低血糖,这具身体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忙打开房门,想要看清刚刚喊她起床的男人的模样,却发现无论是饭厅、卫生间、走廊过道、其余的房间……
都空无一人。
何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何繁开始梳洗,口腔充满泡沫,手中蓝色的牙刷在口腔中来回移动。
她咕噜咕噜吐了一口泡沫,凑近盯着洗手台的镜子,里面的女生眼中满是血丝,眼球有些黄浊,给人一种撕裂的感觉。
就像是丧尸的眼睛,只有眼珠间或转一轮,才让人有一种这并不是一具尸体的恍然。
这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何繁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她穿上白色与绿色相结合的校服,背上书包,沿着身体的惯性打开门往楼下走去。
拉开门走到楼梯口。
发现有一个人站在那。
或许不能够称之为人,一个飘着的鬼。他面色苍白,五官俊秀,头顶着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上面还有欲坠未坠的露珠。
外面的日头很大,巨大芭蕉叶下却一片阴凉。
那鬼穿着寻常的现代衣服,白色T恤衫,看来刚死没多久,还很新潮。
“啊……啊繁……你出门了。”
“我……我带……你去学校。今天……很早呢……!”
这鬼说话断断续续的。
何繁凑到他的跟前,有些疑惑地询问他:“你是谁?”
“我是半目的小弟……我……叫白鹿……”
他看起来有些窘迫,但并不奇怪何繁如此询问,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就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
何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去学校要过一座大桥,桥面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汽车,桥上是车水马龙,桥下是汽船轮船长鸣。
白鹿不太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说话。
他只是撑着巨大的芭蕉叶,在前面闷头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大桥上,擦肩而过的行人川流不止,何繁的注意力没有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