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耀与冯婉之间的恩怨,秦恒是知道的,也因如此,对方提出要跟着石轩阻挡冯婉去路时犹豫了片刻,但其一口答应不会因私误公,会将冯婉活着带回来,谁想…… 当下心中微怒,面上却一点也不显,随意道:“哦,何以见得?” 霍晅放下茶杯,缓缓道:“秦庄主,石轩的目的是甚么,你我心知肚明,他不会杀冯婉,但江一耀就不一样,当日在场的众多人中,只有他最想杀冯婉而后快。”面对秦恒的明知故问,他也不急不恼。 秦恒听了微微一笑,道:“霍庄主真是误会石轩了,他只是偶然看见冯婉,想带她回鄙庄,之后再飞书传信给贵庄。” 霍晅不可置否。 秦恒又道:“至于江一耀,不如传他来问个清楚,如何?”反正江一耀不是山庄之人,而是最近搭着顺威镖局依附过来,且此次又违背他的命令,已让秦恒心生不满。 “好。”霍晅也不委婉。 “来人,请江公子过来一趟。” “是。” 等待的空隙,厅上只有茶杯碰撞的响动,霍晅不开口沉默以待,秦恒只微笑以对,其余人等更无说话的资格。 厅上静得让人难受。幸好如此难耐的时候不长,江一耀很快就来了,见到霍晅微微诧异,向两人作揖问好后,道:“不知庄主叫我有甚么吩咐?” “是霍庄主有些事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才好。”秦恒话里有话。 江一耀心里咯噔一声,已猜到对方为何事而来,面上镇定道:“霍庄主,有何指教?” 霍晅上下瞥了他一回,才道:“是你毒死了冯婉。”不是质疑,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江一耀心内紧张,面上仍强自从容道:“不知霍庄主为何如此说,我与石轩离去是冯婉还安然无恙,之后她的生死与我又有甚么干系?” 霍晅神色淡淡瞥向他,一旁的狄宬冷笑道:“是么?那这么说冯婉之死与你毫无关系了?” 江一耀面不改色道:“自然。” 狄宬冷哼一声,纵身向他袭去,速度极快又出乎众人意料,江一耀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搜了一遍身,从腰带间找出一根乌黑的银针。 狄宬举着银针,向秦恒问:“秦庄主,你看这是何物?” 秦恒笑意一收,道:“何物?” “冯婉死于此毒,噬心散。” “哦,孙杰接来看看。” 孙杰答应一声,上前小心接过递给秦恒。秦恒眉头一皱,抬首问江一耀:“江公子,你怎么说?” 江一耀脸色铁青,深恨狄宬。一来揭穿他的谎言;二来当众从他身上搜走银针,这下众人皆知自己武功不及狄宬。当下暗暗记下,来日再报。 “庄主,此物的确是我所有,也确实是噬心散……”江一耀道。 “终于承认了?”狄宬嘲讽道。 江一耀盯了他一眼,继续说:“不过,噬心散不是独门绝毒,江湖中人并不只我一人所有,冯婉死于此毒,也许是旁人所下也未可知。” “你!江公子好口才,一句不是你所有,就能推脱么?”狄宬步步紧逼。 江一耀也毫不退缩,道:“是在下做的,在下自会承认;若不是如何能认?再说当时有谁瞧见是我下得毒,无凭无据就想让我认下此事,江某虽无能,也不受这平白之冤!” 狄宬气得牙痒,讽刺道:“江公子不愧与裘总镖头是一家人,连抵赖的口吻也是如出一辙。” 江一耀一听,仔细看了他两眼,恍然道:“原来是你。”怪不得,处处与他作对。 “怪不得要诬陷我了,虽说你与姑父有些旧怨,可不该就此事乱说。庄主,此刻我怀疑是狄公子对在下怀恨在心,所以下毒害死冯小姐,污蔑我!”江一耀笑道。 狄宬性子颇急,一听此言,大喊:“放屁!”就要冲上去揍江一耀,幸好钱堂主眼疾手快拉住他,劝道:“你想做甚么?庄主还未发话呢,别冲动。” 狄宬只能忍下,望向霍晅。 霍晅平静地瞥向江一耀,见其一副胜券在握,笑吟吟地回望着他。 “此事确实如江公子所说,无凭无据难以说清。”霍晅淡淡道。 除秦恒外,众人愕然,狄宬更是紧握拳头,却又听他道:“既然江公子一口否认没有杀死冯婉,那么,就请将那本秘笈归还鄙庄,霍某感激不尽。” 厅上之人嚯嚯转头望向一脸懵了的江一耀,他还未应答,又听霍晅道:“冯婉临死之前亲口说过,你逼她交出了秘笈,秘笈就在你身上。” 此话一出,狄宬一改方才丧气之色,高兴起来。而秦恒则是有些怀疑地望向他。 江一耀忙道:“庄主你听我说,冯婉根本没有将秘笈交出来……” “江公子,我们到庙中之时,你已早到多时了,同冯婉说了甚么无人知晓,她临时前又坚定地说是你拿了秘笈,我们不得不信。”玄夜在旁适时开口。 江一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杀死冯婉,秦恒也许会生气,但不至于怪他;可私下夺走秘笈,那可就犯了大忌。想到这顿时冷汗直流,急忙解释道:“庄主,当时的确只有我和冯婉,可我并没有……” 秦恒面上如平日一般温和,但江一耀的话他一句也不信,若不是夺得了秘笈,为何转身就毒死冯婉?且石轩回来禀告说,是江一耀先一步去追冯婉,先一步找到她,时候还不短,这期间发生了何事,有谁知道。 “庄主,我确实没有……” 秦恒抬手制止了他,道:“不必再说,你带上霍庄主的人去搜搜你的屋子,有没有就知道了。” 江一耀听了欣喜起来,以为秦恒相信他了,道:“好。”说罢,看向玄夜等。 玄夜也不等霍晅吩咐,直接道:“又谁会这么傻,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房内?肯定是另藏在一处隐秘之所了。” 江一耀脸色难看,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秦恒眼神闪烁地瞅着他,心思百转,最后笑着对霍晅道:“还是去瞧一瞧好,也别冤枉了他。”说罢,也不管霍晅答不答应,让孙杰派人去搜。 孙杰答应一声,赶忙去了,过了两刻钟后来回禀:“庄主,没有发现。” 秦恒颔首,江一耀暂松了口气。 “霍庄主你看,此事……”秦恒道。 “秦庄主,你待如何?”霍晅反问。 秦恒笑道:“搜也搜过了,并没有发现甚么秘笈,我想一切皆是误会,也有可能冯小姐暗恨江公子,所以临死之前冤枉了他,也未可知。” “哦?”霍晅道。 秦恒继续道:“霍庄主,你们一路跋涉到鄙庄,我想也劳累了,这样罢,此事慢慢再说,待鄙庄细细查访,水落石出之时再给贵庄一个交代,如何?”他不能让江一耀被霍晅带走。 霍晅没有立刻答复,而是敲着扶手,似在思索,最后道:“好。” “霍庄主果然是大度之人,诸位想必还未用饭,我们先用饭,再说其他。孙杰,快去备下酒宴,我要与霍庄主痛饮几杯。”秦恒吩咐道。 孙杰又急忙去置办酒宴。 秦恒招呼霍晅等去后厅饮宴,江一耀犹犹豫豫跟了过去。席上一众人面和心不和地用了饭,饮了酒,至午后方止。 秦恒在席间说天色不早,挽留霍晅住下,霍晅竟然也不推辞,一口答应了。 孙杰亲自带着霍晅等安置在中院,秦恒回到自己房里,招来石轩细问。 而另一边的苏榕,自听到霍晅上门的消息,就有些心神不宁,后听到对方住了下来,颇感奇怪,待听到婢女们说了缘由后,暗想:原来是为了此事,那自己就没甚么可担心的,反正二人从未见过,对方根本不可能认出她来。 于是放宽了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至次日,向婢女们打听霍晅等走了没有。 “好像没有,听说还要住一段日子呢。” “这是为何?”苏榕想不明白。 婢女笑道:“我听她们说,霍庄主长得很英俊,都巴不得他多住几日呢,为何姑娘似乎恨不得他立刻走?” 苏榕惊道:“没有啊,我只是随意问问。”有这么明显么? 婢女道:“姑娘挺关心霍庄主的。”老是问此人的行踪,不是关心是甚么? 苏榕哑口无言,她只是不想再遇上他。 “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让人误会就不问了。”苏榕无奈道。 婢女捂嘴一笑,似看破了她的借口,好心道:“再过一月就是四庄聚首之期,霍庄主可能要长住了。” “什么是四庄聚首?”苏榕觉得事情怎么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