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时机掌握得很好，等陆祺然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拿着自己的试卷回去了。

“猴子虽然傲了点，不过人还是不错的，不喜欢在背地里做那些小动作，你和他接触久了就知道了。”陆祺然从不放过任何能刷好感的机会，不但帮自己刷，还会替好友刷。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袋巧克力，趁着同学都还没进来，他将前桌后桌都发了一圈，最后剩的一大袋理所当然就到了温珹课桌上。

“不，这些就算了。”温珹拒绝道。

陆祺然好不容易和温珹混熟了点，他本以为对方不会推辞，没想到这次，温珹却推辞得十分坚定。

陆祺然张了张嘴，刚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温珹的下一句，“以后问题目的事情你也去找侯越吧，他的确比我说得要好得多。”

陆祺然：“？？？”

怎么老是觉得这句话带了点酸味？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温珹的脸色明明没有任何不正常，脸上甚至还难得的带着最真诚不过的笑容。

所以可能是大佬觉得他没有认真听讲？毕竟一道题在侯越那里只要听一次就会了，在温珹这里却非要听三四遍。

其实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温珹一开始说题目他也是一次就能听懂，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道大题的讲解时间就明显被他自己延长了，有时连续几个课间都是他拜托温珹在讲题目。

这么想的话，他的确霸占了温珹很多自由的时间。

想到这里，陆祺然也沉默了。

老师进来了。整整一节课，陆祺然都没有再和温珹说话，课间也是，然后是又是上课……

温珹坐在那里，就连课间都没挪动位置。

厚重的窗帘被风吹起，又渐渐回归原位，当阳光隐没时，温珹脸上微笑的表情也渐渐消失在了阴影里。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阴影里，周围的同学都默契地绕开了他。而旁边陆祺然的位置上也空无一人——他被侯越叫去和大家一起玩了。

一句反对都没有，就那么轻易的过去了。

温珹眼前不经意地闪过那个叫侯越的家伙望向他时挑衅和傲慢夹杂的眼神。

好人吗？

不，如果是好人的话，就不会过来将陆祺然从他身边骗走了。很早之前就清楚了不是吗？明远学校的学生，谁都无法容忍他的存在，就连陆祺然……

那个在一开始就对他伸出援手，将他一点一点从泥潭里救出来的天使少年，纵使他无意放弃，也最终会被身边的那些人诱惑着哄骗着，松开手，将污泥一般的他再度投入泥沼里吧。

毕竟在那个侯越，还有其他人看来，位于学校最底层的自己就是陆祺然身上必须除去的污点。

“呵……”

温珹忍不住自嘲，明明已经猜到了这点，但看见陆祺然和那些人出去的时候，他心底还是生出了类似于愤怒的情感。

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答应呢？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抛弃自己呢？这样的话，一开始就对自己不理不睬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靠近自己，又为什么要那么若无其事的说出‘我是你的同桌’这种话语。

有了希望再将希望一点点抹掉，明明这才是最绝望的事情啊……

上课铃又一次响起，温珹坐在那里，没有回头，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陆祺然的声音。

那个人的声音是如此的轻快满足，他们一群人肆意的笑声合在一起甚至会吓跑停在树枝上的胆小鸟儿。

陆祺然就这么带着满满的笑容，带着和别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离得近了，温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有些令人讨厌的香水味，分不清到底是男生的还是女生的，但陆祺然从来都很受欢迎，和同学打闹也是常事。

“温珹，现在是化学课哦，你拿错书了。”

陆祺然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他这里。

温珹面无表情地拿出了自己的化学课本。

他什么都没有的表情反倒吓到了陆祺然。

陆祺然以为对方还在为今天早上的事情而生气。

在温珹看来，他那样的举动的确是在刁难人吧，尤其是和侯越对比。

抿了抿嘴，偷偷瞄了眼身边少年俊美却漠然的侧脸，陆祺然愈发不好意思了。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撕了一张草稿纸，在上头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揣摩了好几次才将写好的纸条丢给温珹。

这回对方倒是没丢回去，过了片刻，还是将它打开了。

陆祺然松了口气。

温珹本来不想打开那张纸条的，他已经在心底下定决心要和陆祺然远离了。

可那张被粗暴卷起来的纸条就在他的桌面上，小小的一张，搅得他的心思都没办法全部投入在学习里，思来想去，他还是纠结地打开了纸条。

一打开，温珹就愣住了。

他以为上面会是陆祺然对他冷漠的指责，却没想到皱巴巴的纸条上满满的都是对不起三个字，一直延续到最后，才有一行小小的字。

“我很笨，是真的没听懂题目，并没有戏弄你。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向你道歉，下次也不会拿题目来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了。”

对方是这么想的吗？

他侧头，却撞进了少年那双满满都盛着关心和担忧的眸子里。

那双一直都很好看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只存在着他的倒影和始终牵连着他的情感，没有别人。

喉头像是被什么塞住了，温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狼狈地回过了头，心底却有什么满满的，一点点复苏，让他不自觉地牵起了唇角。

“有不懂的题目，继续来问我吧。”写好这句话，温珹将纸条丢了回去。

在心底，他又添了另外的话。

【我也能说得很好，让你一次就听懂……他们都不如我。】

【所以，你只要来问成绩最好的我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