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楚怀意知道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只是等着楚怀意这份迟来的宣判。
楚怀意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自己的肩膀,低着头逗弄婴儿,没有看江林繁,“没有回应的,不叫爱情。”
江林繁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比二十五岁的江林繁,沉稳太多的目光,让楚怀意察觉出了异样。
敛下眸子,楚怀意声音涩哑,“如果离婚,可不可以少赔偿一点?”
江林繁皱眉,“什么?”
“离婚,我主动离婚的话,能少赔一点吗?”
江林繁抬起了往日低垂的眸子,“理由。”
“第一,这笔钱在你眼里可能不算什么,对于我来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一辈子都还不上。第二,我们因为一场意外相遇,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任何给你下药的记忆,所以对于那场意外来说,我也是受害者。”
两个人目光相抵,江林繁眼里经历过岁月沉淀下来的内容,让楚怀意移开了眼,“第三,我还要把小乖养大,没有那么多钱赔给你。”
“我来养不好吗?”他是让楚怀意说离婚的理由,而不是不赔钱的理由,他哪里需要楚怀意赔钱。
恢复记忆,说话的语调习惯也能变吗?
楚怀意不想面对一个十年后,更加难缠的江林繁。
“我不是在开玩笑,是在认真跟你谈。”楚怀意知道为了离婚总要付出些代价的,只是不知道江林繁想要什么。江林繁想要的,又有哪些是他能给的。
江林繁看着他一张还有些稚气的脸,实在狠不下心说什么,只能勾起楚怀意的下巴,在他唇瓣上狠狠咬了下,又眷恋安抚的亲吻,贴着楚怀意耳边的声音,干涩沙哑又危险沉沉,“离婚可以,不能跑去我看不见的地方。”
楚怀意又一次给了他一耳光。
“混蛋!”楚怀意震惊地揉搓着嘴唇,他两辈子的初吻!
江林繁轻笑一声,笑声里浸了不知名的苦水,“可能明天你就不再是我的了,我总要把你最后一处也占了。”
“滚!”
“我明天就滚了,今天还不。”
两个人谁都没睡,江林繁躺在另一张病床上,枕着手臂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楚怀意一直哭,他没怎么听见江林繁说了什么,唯一听进去了一句,江林繁说。
十年前的江林繁会痛哭流涕,或许还会跪下来挽留。但是十年后的江林繁,他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像现在这样做了。
楚怀意听完,被他语调里的感情戳中了心里压抑了十几年的沉闷痛苦,“你难受吗?”他问,因为刚哭过,他声音还是打颤的。
黑夜掩饰了人的脆弱,和脸上的潮湿。江林繁勾了勾嘴角,连眼里都是含笑的,“难受?不难受。”
难受了你也不会回头啊。
楚怀意扔了个枕头,泄气样的打他。他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恢复记忆了,却也不难受。
江林繁却突然跳上了楚怀意的床,在满室的潮湿下吻他。
爱意浓稠,化在嘴角舌尖,就是狠辣的吻。恨不能和人熔炼成一体,血液相融。
只是,血液相融是不可能的,唾液交融勉强得以纾解。
两人谁都没睡,第二天也没什么话说。
把孩子交给江母照顾,两个人一起下楼,就近的民政局相隔不过二百米。止疼药没了效果,刀口疼得楚怀意满脸惨白,被江林繁一把抱起。
据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说,他工作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一方抱着另一方来离婚的。更没见过一方面无表情的红了眼,决绝地非要离 ,眼见一点感情都没了。而另一方宠溺着说,“行,咱家都听你的。”
离婚证到手,楚怀意刀口都不疼了。
他昨晚仿佛宣泄了所有的悲伤,此时满心的畅快。
把江林繁远远甩在后头,迫不及待给沈垣琛打电话,分享这个好消息。回到医院拜托护士给他包扎了伤口,楚怀意抱着孩子出了院。
江母追到医院门口,着急地劝着楚怀意。江林繁半路经过小商店买了包烟,抽出一根还没点燃,走到医院门口看着路边抱着孩子,伸手拦车的楚怀意,他点烟的欲望强烈,却只是把自己母亲拦下了。
端庄和蔼的妇人,脸上俱是焦急,盘起的发因为动作散得七七八八。江母说了什么江林繁没注意,反而过来很久,江林繁看着已经坐上车渐渐远离他视线的楚怀意,才找回他自己的声音,是揉碎了又艰难被拼凑起来的声音。
“让他走吧。”
离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海市上层社会。江林繁出席宴会时,总会被各种各样的目光偷偷注视着,还有几个胆大的上来询问。
“江少,有没有再婚的意向?”
江林繁轻抬眼皮,看了来人一眼,还是冷淡的模样,“有。”
没人规定再婚和一婚不能是同一个人。
“那您看,我……”
话没说完,宴会突然陷入寂静,无数目光看向了同一个方向,那人也自动消了声。
寂静过后,是男男女女在窃窃私语。
“这下有好戏看了。”
江林繁顺着大多数目光看过去,胸腔里的心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