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这么一出,这宴也着实无法继续下去。
太子与岳金銮私了无果,怒冲冲回了宫,岳金銮也打算启程回去。
她领着一群宫人往庄子大门走,路上不少宾客见了她,竟都止步绕道。
“哒哒哒——”
小步子踏出一串声,缀在她的队伍之后,不一会,灵活绕开宫人来到岳金銮身边。
韩舒枝跑得满头是汗,塞给她一只灵符。
上面用丝线绣着小儿护身、驱邪挡煞的字样。
一看便知是家里人为孩子求的。
岳金銮早八百年便不戴了,她可不是小孩子了。
“给我这个干什么?”
韩舒枝笑得像个小太阳,“这是我娘亲问大师求的,能消灾解厄,你是郡主,我给不了你更好的东西,你把我的符拿去,让它保护你吧!”
这小孩——
还真是傻得可爱。
若是灵符有用,她也不至于被赵星娥等人欺负得那么惨了。
不好辜负小孩子一片心意,岳金銮无奈看着手中的灵符,指尖缠着符上穗子,吊在空中晃了晃,“那多谢你了,我会好好收着的。”
韩舒枝腼腆得点点头,见岳金銮转身要走,又追了一步,“郡主……”
“怎么了?”岳金銮回头,朱唇皓齿、颊辅双涡,她眉毛比寻常女子生得更长,斜挑入鬓,有股自在放肆的英气。
韩舒枝定定看着她,脸突然红了。
“我我我,你你你……”
“嗯?”岳金銮困惑歪头。
韩舒枝性情爽利,不像是会吞吞吐吐的人,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只见韩舒枝垂下杏眼,用手捂着小脸,轻轻一跺脚,“郡主,你真好看,我喜欢你!”
岳金銮一怔,韩舒枝已经害羞得跑了。
岳金銮:?
她摸了摸光滑如玉的脸,心里对自己的样貌很有信心。
上辈子未与太子订婚前,求娶的人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外十里。
刚才她是被表白了吗?
——被女孩子表白,好像还是第一次呢。
岳金銮也有些脸红起来。
她好像要有一个很不错的小闺蜜啦!
跟在岳金銮身后的灯草一拍头,“郡主的斗篷还没有拿,且等奴婢一会,奴婢现在去取!”
岳金銮正想说,一件斗篷罢了,不必再跑一趟,但灯草利落,已经走了。
斗篷就落在岳金銮方才换衣的阁中,灯草取了搭在小臂上,快步往大门口走去,免得让岳金銮一行人久等。
穿过垂花门,她身姿绰绰,妙影纤纤,低眉如壁画仕女。
因为一心想着快走,忘记看路,冷不防撞上廊下挂垂的卷帘,叫上面的玉坠子磕了脑门。
她疼得“哎”一声,那一头,一只修长清秀的手为她撩起卷帘。
“姑娘小心,玉坠打人可疼了。”
声音清淡好听。
灯草揉着额头抬眸看去,见手的主人原是一位十三四岁的青衫少年郎,眉如墨画,气质温纯,含笑的眸子像是点了鎏金的墨锭。
“多谢公子。”
少年摇头,怔怔看着她片刻,才移开视线,“姑娘可是宫里来的?”
“是。”
只一字,灯草便不再多言,她心里还记挂着门口的岳金銮,温柔道:“公子,我先行一步了。”
她朝少年屈膝,快步而离。
少年却回头望她背影良久,神情似有不解。
远处的垂花门里,卫燕礼撩袍快走过来,一把搭上他肩,“则宁,你文章作完了?可算来了,今儿宴上出了桩大事!可惜你来晚了,阿柿回宫了。你没看见她今日多威风——唉,你在看什么?”
卫燕礼见好友目光直勾勾盯着远处,只捕捉到一抹消失在拐角拱门里的石青色裙摆,是女子的。
他揶揄道:“可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不,”周则宁回眸,温润一笑,“觉得面善罢了,分明从未见过,却好似很熟悉。”
他摇头,像在轻嘲自己的离谱,继而道:“说吧,咱们阿柿今日又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
灯草将斗篷取来,岳金銮一行人便回宫了。
路上她病恹恹的,额头有些烫,窝在马车一角里,低着头不出声。
她一生病便安静下来,好似整个世界都与她一道坠入了黄昏落幕的寂寥之中。
秦珩也倦了,席上小饮两杯,一上车便睡得不省人事。
岳金銮昏昏沉沉里,觉得有只微凉的手摸着她的额。
她烧得厉害,极度渴望那手所带来的凉意,情不自禁贴了过去。
手往后收,她便跟着走。
秦恕淡淡凝视着她烧红的小脸,脚尖一拦,神志不清的岳金銮便踩上他脚背,踉跄着扑了过来。
秦恕张开手臂,接了个满怀。
“你发烧了。”
岳金銮耷拉着眼皮,蔫蔫点头,“困……”
秦恕拍拍她的背,“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