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界新主缓步自车辇踱出,踏在那妖魔化身的青玉长阶之上,发间簪着白玉簪子。
那如火红衣于风中翻滚蹁跹,仿佛拔地而起扶摇盛开的曼殊沙华,他眉眼带笑,恍若一尊邪神。
直叫天地为之黯然,这日月亦难及他周身半分光辉。
谓之风华绝代。
十禾沉溺于那绝代无双的容颜之中,耳畔连那呼呼风声亦再难闻。
某位仙僚似乎是瞧不惯他这形容,唾了声,“妖孽!”
这尊邪神的指尖抵在唇畔,抿唇轻笑道“不想活的,直说便是了,不必激怒,我这人肚量小,向来睚眦必报的。”
天帝沉声若钟,面上寒意如雪似霜,指尖紧攥道“天魔二界多年相安,如今大举来犯,是为何意?”
但见那尊邪神薄唇轻启,“两千年了,不知天帝还记得颜逝此人?”
颜逝?两千年前,颜逝早已魂飞魄散,湮灭于六道轮回了,这尊邪神如今提起,是什么意思?
十禾朝那尊邪神看去,却发觉那双缱绻风月的含情桃花目,此刻正越过众人向她看来。
他启唇无声,说的是,“同我回家。”
开合间,越之山川,跨之风月,叫她心头莫名一悸。
天帝指尖越攥越紧,终是勃然大怒,金鸾车架骤然拍响,怒喝道“鄢墨!你放肆!”
唯见天帝猛然起身,覆手间,一条金光长龙于天帝手下赫然成形,金龙周身泛泛粼光携雷霆万钧之势,盘旋嘶鸣间,俯身朝那尊邪神疾冲而去。
那人却是不闪不避,指尖轻轻拂过唇角,仿似那金龙并非朝他而去,要的也不是他的命。
电光火石间,张牙舞爪的金龙掀翻一干妖魔逼至鄢墨身前。
鄢墨半阖双眸靠在椅背,弹指间,一着墨绿长袍的少年,倏尔挡在了他身前。
疾风将墨绿少年的发丝打乱,于风中凌乱散开。
天帝瞳孔骤缩,金龙周身鳞片倏尔片片竖立,于少年身前,继而如滚油硝烟寸寸乍然成灰。
轰然炸开一团波光粼粼的金雾,星星点点,于魔界大军中弥漫开来。
那金雾散开后,少年仍立在原处,分毫未损,墨发于风中飞扬。
少年面容清冷,双目混沌无光。
十禾浑身一震,那少年,是颜无归,不,准确来说,他是颜逝的转世。
可颜逝分明已经魂飞魄散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月老也是浑身发僵,手下紧紧捏着十禾的小臂,不自觉收紧,不过片刻又松开来。
鄢墨靠在虚幻出的座案上,指尖轻叩扶手,不甚经心道“上古遗神,在天帝眼中价值几何?”
天帝眼中并无惑色,只是胸腔气血翻涌,才跌坐在金銮车架上,死死握着龙头,咬牙道“鄢墨!”
鄢墨不甚在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白玉茶盏,抬手揭开盖子,拨动着浮动在水面的茶叶,勾唇轻笑道“我只拿他换一人,天帝,换是不换?”
天帝十指缓缓收紧,拭去唇角血渍,咬牙道“换!”
计都星君上前一步,劝道“陛下三思啊!这魔头不知安了什么心”
二郎神亦附议“这司命已湮灭两千年,只怕是个骗局!”
“全给我闭嘴!”天帝勃然大怒用力甩袖,椅背瞬时碎成齑粉飘散,“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