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偷看我洗澡。”顾焕兴喝道。 魏喜的眉毛跳了跳,懒得去辩解。 她是男人扎堆地方混出来的女人,无论是警校还是掸邦寨子,身材比顾焕兴好的大有人在。寨子里一水的男人都是在东南亚讨生活的狠角色,做人糙得很,撒尿都从不避讳女人。 八块腹肌,人鱼线,低腰裤上浮着的耻毛,更下面的魏喜都有见过。 她下了阶梯,准备端走在台阶上的木盆。 顾焕兴见魏喜越来越靠近,嚷嚷着,“你还敢走下来,你个……” 他像遇到流氓的妇女的一般,扑通一声,沉入水中,水花溅在魏喜的衣服上,魏喜的眼皮又跳了跳。 “我下来是拿木盆,你紧张什么。”魏喜正经说,勾身端起木盆要走。 魏喜越不在意,顾焕兴就越有想要引起她注意的心。 “谁知道呢。”他反驳道,抹了把湿润的头发,水珠滴落在挺翘的鼻梁上,忽然他想到什么,笑眯眯说:“那你为什么躲着半天不出来?不就是想多看几眼?” 多看几眼? 魏喜嗤笑,这纸老虎以为他的身材能有多好?早在很久之前,魏喜就一眼看穿这男知青的本质。大院里来的孩子没遇过什么挫折,家庭极好,被宠成习惯,就喜欢插科打诨,心眼不坏,就爱逗人玩。 可惜是只纸老虎,最多在过过嘴瘾,别的事他什么都不懂。 魏喜扭过头,直勾勾看着顾焕兴。果然,顾焕兴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有想到魏喜会回头。 魏喜抿着唇,睥睨男人一眼,上下扫视,轻慢地勾起唇线,“身材?你有什么好看的?也能让我多看几眼?” 男人被她不屑的眼神刺得一愣,心里的火苗蹭地一下就被点燃。 他有什么好看的?长这么大,顾焕兴就没被人说过丑,正常女人看见他身材,不应该是脸红耳赤害羞到捂住脸? 顾焕兴从水中直起身,也不在乎魏喜看不看得到他鼓囊囊的一团。长腿一跨,站直在魏喜面前,他比魏喜高,俯视着魏喜的发旋,这让他觉得扳回一城。 他得意地坏笑,还凑魏喜很近,浅浅吸一口,鼻腔里是女人身上洋槐花的味道。嗅着这股味道,顾焕兴感觉下腹不对劲,他涨红了脸,又退开一步。 魏喜哼笑出声,都说是纸老虎了。这点小玩意儿就很害羞? 顾焕兴退一步,她就进一步,像一头危险的野兽缓缓接近自己的猎物,两人的身体越来越逼近。 他烧红脸,慌张说道:“你、你干什么?” 眼见两人的身体要贴上,顾焕兴急急忙忙地后退,咿呀啊啊几声,又吼不出来个什么。脚下踩着石阶的青苔,两脚一翻,蹲坐入水中。 顾焕兴还懵着一张脸坐着,等他回神,魏喜居然弯着腰笑了。不是那种浅浅温柔的笑容,也不是她最常见的嘲讽冷笑,而是咧开嘴的开怀大笑。 “你笑什么啊!”顾焕兴感觉被女人看低了,他顶天立地的男人形象彻底粉碎。他顺手泼了把水在魏喜脸上,魏喜也不生气。 魏喜笑够了,耸耸肩,挑衅般一字一顿说:“纸、老、虎。” 然后她端着木盆就走了,徒留顾焕兴在水中颓坐。 半晌,顾焕兴用拳头砸在河面上,又懊恼地捧着一张脸埋进水中,咕噜噜的水泡冒了出来。 他的身体很热。 心里想着:躲什么躲,魏喜这丫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对他温柔点? ** 工休日一过,村上的人又开始忙碌,不需要何国庆分地进行安排任务,村里人都明白又该种苞谷了。 日子过得极为平静,除了队上开始推选工农兵大学生。同时也因这段时间邓同志调整下方郑策,不少从北跨南的知青也可以转赴离家近的地方落户。 想回城的知青干活特别活跃,经常自己田里的活干完了,就愿意去帮其他老乡干活。 魏家在田里干活的只有魏喜一个人,魏欣和魏乐被何国强安排一份轻松活儿,是去帮村上畜牧场的老羊倌喂羊喂猪。毕竟日子一往后走,太阳就更毒了。在田里站一下午,都能给人晒脱皮。 魏欣是想把轻松活让给魏喜,毕竟魏喜皮肤白又嫩,是遗传她们漂亮妈妈的基因,特别容易被晒伤。通俗点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这两天魏喜手腕的皮肤被晒得通红,魏欣都一阵心疼。 何国强却说没办法,魏欣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他有一点私心,这活本来就是他专门为魏欣申请的,再安排给魏喜,又会引来闲言碎语。 何国强不愿把活让给魏喜,魏欣就只好算了,只想着每天帮老羊倌喂完羊,立即去帮妹妹点玉米。这每到傍晚正是喂猪喂羊的时候,畜牧场的羊倌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日落西山。 魏喜把锄头柱在地里,她快干完最后的五分地,地上的玉米坑她都锄好了,只差勾着腰点玉米,再培上一层土。 魏喜刚把斗笠放下,用手扇扇风,就有人递了口搪瓷盅在她面前。 丁大顺红着张黝黑皮肤的脸,张口又闭口,战战巍巍说:“喜姐,喝口水吧。” 魏喜撇开他的手,摇摇头。就这几天,令她最烦心的是就是丁大顺的纠缠不清,不,不只是丁大顺,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那我给你扇扇风?”丁大顺热切地解开背上背着的斗笠,腆着脸,蹲坐着拿斗笠给魏喜扇风。 魏喜瞥丁大顺,淡淡说:“你没必要这样?我不会教你的。” 魏喜知道丁大顺的企图,不就是想学点真材实料的功夫,然后威震四方,成为二流子们的头头。 丁大顺被看穿了,他挠挠脑袋,“我认你做老大都不行?” 魏喜嗤了声,小毛孩的想法就认为一个村的老大就大到顶破天。 她果断拒绝,“不行。” 丁大顺叹口气。他侧头,近距离看着魏喜被晒粉的脸蛋,只觉得像水蜜桃般粉嫩令人想咬一口。 被拒绝的失望因为美色消散不少,丁大顺心中悸动,他低下头,又不敢流露太多。生怕魏喜一个察觉,就是一拳头揍在脸上。 丁大顺给魏喜扇着风,田坎上就有一人担着粪桶走过来。那人一来,丁大顺就眼皮上翻,掀出两白眼。 这段日子,队上挣表现的知青太多了。这就是其中一人,叫罗洋,来收粮沟两年了,父母都是城里的高知分子,他妈还是在省城艺术学院做老师。 罗洋也是个会画画的,时常被省城唯一的美术机构“美术摄影办公室”借去画速写,前段时间刚去了西藏一趟,这些日子才回来。 一听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机会,就跟打了鸡血贡献体力,以前不屑的脏活累活,全都是揽着干。 “魏喜同志,还剩几分地啊,我帮你干了吧。” 他没在乎魏喜答应不答应,就热切地托起编织袋里的玉米种,开始撒种。 魏喜忙拉下编织袋,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弄。歇会儿就行了。” 罗洋看着魏喜笑得乐呵呵,抢过编织袋,亲密地低吼:“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热气喷在魏喜脸上,她在原地沉眉,她还真不喜欢罗洋故作亲密的语气。。 事实上,这个罗洋和原主还真有点故事。罗洋还没去西藏前,算是和原主暧昧过一阵子,只不过双方都是偷着来的,谁也不曾看出来。 村上的农女很欣赏罗洋,他长得不俊朗,但面庞比农村汉子不知干净多少,清瘦儒雅的他爱坐在田坎上,掏出一速写本画画山水。起笔唰唰,专注认真的模样成为不少农女心头的一道白月光。 一直被男人欺负的魏喜也偷偷打量过温柔的罗洋,毕竟他比起其他庄稼汉更尊重女性。两人是在一起下田后认识的,从那以后,罗洋就经常偷摸着约魏喜出来画画,他没画过别的女人,就只画过魏喜。 魏喜记得罗洋说过,她对他是不一样的,可罗洋从不挑明不一样的关系是什么。只是让魏喜做他的模特。罗洋画了一本子的魏喜,但都藏在枕头底下,不敢让人发现。 直到他去西藏前,魏喜被周有志纠缠。魏喜才开了第一次口,询问罗洋和她到底是不是在处对象。结果,罗洋很烦躁地吼魏喜想太多,收了本子就跑了。 魏喜怔愣在原地,第二天,罗洋就和美影办的人去西藏了。 对于原主和罗洋的关系,魏喜还真不知道怎么评价。她不是个恋爱经历丰富的人,但是个脑子清醒的人。既然临走前说了想太多,明显就是撇清关系。 现在又来搞暧昧,魏喜是不能接受。 抢过罗洋手中的编织袋,魏喜勾着腰开始自己干活。旁边站着的丁大顺立刻殷勤走上前,舀起魏喜提前担好的粪水,魏喜一播种,他就施肥,然后用锄头埋土。 罗洋黑着脸站在原地,自从他回来后,魏喜就没给过好脸色。 他以为魏喜是在因走之前那事闹脾气,心想哄一哄这单纯的农家女孩就好了,反正他勾勾手指,农女们都会倒贴上来。没想到魏喜能给他甩脸子这么久。 他会错意,魏喜这不是甩脸子,魏喜就是平常心,是谁她都这么对付。 就比如下一刻出现在魏喜面前,抢过编织袋摔地上,把魏喜红彤彤的手捏在怀里查看的顾焕兴。 “魏喜同志,你又逞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