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宋渊又一次被召唤。皇上对他的吩咐囊括朝廷内外，十分多。今日皇上难得苏醒片刻，已有回光返照之感，跪在两边的大臣和妃子们都哭了。三皇子也被绑来，虽然神智不清，但是被眼前气氛所感染，也忧心忡忡的。

皇上又让众人下去，留宋渊一个。这次打开幔帐，连宦官也退下了。皇上躺着，整个身体像是被不知名的外力拉着往下，只有一双眼睛望着宋渊，抓着宋渊，像是要把宋渊往下拉一样。

皇上忽然笑了，“这一刻，等很久了吧？”

宋渊一惊，手都在微微颤抖，“我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别了，事到临头没必要那么隐晦了。朕如今是个将死之人，不过一个时辰便油尽灯枯。其实吧，朕早发现你是皇兄的，可能是丞相死的时候，可能还更早。”

宋渊的心口窜进一股寒风，不过说实话，事到临头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不如一股脑儿说了求个痛快，“那为何”

“你是问为何不杀了你？”皇上咽了咽口水，现在他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因为我后悔了。”

他这一生做的最大最成功的事就是谋权篡位，做的最后悔最不该的是也是谋权篡位。所以他说“你看，这就是报应啊，”悄无声息的，他把自称改成了我字，“我的儿子死的死，疯的疯，这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说，难道不是人世间顶残忍的事情么？皇兄是天生的皇帝，我若逆天改命，狗尾续貂，就会油尽灯枯而亡。”

“到如今呢，我也认了，做错的还是我自己。”他望着宋渊，老眼昏花中弥漫着泪水，“龙涎香在哪里？端过来给我瞧瞧。”

宋渊便端了香炉过来，沉甸甸的，皇上道“里面有毒吧。”

宋渊没有说话。

“以前我身边的香从不是这个，但是半年前莫名其妙的换了。里面是掺了一味曼陀罗吧，你想让我慢慢上瘾，最后血管淤塞，身体脆弱如纸，像现在一样，气也气不得了。”

宋渊扔了香炉，从丞相死的时候开始他便知道起兵这条路太难了。于是处心积虑的找了另外一条保险的方式，半年前放进了这个香炉。偶尔的大臣来一下就不要紧，但是日期月累的吸，身体一定会出问题。

“告诉我你的计划，宋渊，是不是我一死兵临城下，威逼六宫？斩了皇子，杀了奸臣？这就是你处心积虑弄兵权的原因？”

宋渊的身子有些发软，“不错，冤冤相报，这是应得的。”

“我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帝笑了笑，“这天下，你不用抢，我给你。这皇子的命，帮我留着。如果他们对你不义，你就让他们下来陪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宋渊，珍惜眼前人啊！”

承吉十六年冬日，皇帝驾崩。你有碰巧在御前前认出了自己亲侄子，死前特拟圣旨，化入皇籍，传位于他，号曰元亨帝。

宋渊红着眼眶，跪在台阶之下，对着床上躺着的人三跪九叩，“皇叔！”

这年的冬天，冷得不同寻常。宋渊被人穿上孝服，脑海里满是承吉帝最后说的那句话，“珍惜眼前人”，他会一直珍惜的，会的。

可是为何心渐渐慌作一团，君临天下，似乎也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恨，皇叔为何谋权篡位，杀了自己亲爱的父兄。多年以后他大仇得报，反而没有想象中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