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梁奴就要爬起来去挑水,晨风清凉,赤脚走在地面更凉。
她却不敢耽搁。
母夜叉的脾气暴躁,一旦醒来没有水洗漱,会立刻抄起鞭子打人。
她被打过很多次,衣衫破烂都没得换,露出的肌肤也让人没那个兴趣,满是丑陋伤痕,头发乱糟糟,看起来油光发亮,时常可见跳蚤的身影。
哪里还有一个月前环城明珠的模样。
那侍女围绕,暖床华服的日子,如泡沫一般虚幻。
只因一场匪灾。
轻易破碎。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贼寇攻入城内,肆意地放火,劫掠财物,凡是有点姿色的女人,都无法逃过贼寇毒手,在他们胯下哭泣。
她们的丈夫,亲人,则死不瞑目地倒在边上盯着。
太守之女的身份无法保护她,甚至让她成为争夺目标。
好几个头目争夺,最后引来一个母夜叉,毁掉她容貌,摧残她身体,让她成为一个低贱的奴隶。
就算是卑微如草,失去尊严,失去美貌,她还是顽强地活下来,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撑过去,撑过去。
撑到什么时候?
她不清楚。
这天,她照顾完母夜叉的洗漱,打扫完屋子的卫生,在寨子小孩子的石子下,牵着母夜叉的爱马离开营寨。
这匹马通体雪白,高一丈二,是母夜叉的心肝宝贝,每天吃好喝好,还要定时散步。
她牵着马逛一圈,便来到寨子外的河流边,用毛巾给白马擦擦身体。
忽地,她视线一片纯白。
一团光华在眼前绽放,虚空之中隐隐有剑吟声回荡。
不单是她,河边的妇人全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
“二婶,你也听到了?”
“刚刚我眼前有光,还有嗡嗡的声音。”
河边一下子变得极为热闹,每个人都在兴致高涨地讨论此事。
啪。
梁奴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地上,麻木的眼神忽然亮起光彩,被封印的记忆阀门突然打开。
许多不可思议的记忆涌出,八荒,四海,十三州,有修士飞天遁地,有妖魔纵横八荒。
那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同时,一个声音在心里咆哮,我是杨秋霞,是天魔仙姬,是陆地金仙。
不是低贱的梁奴,也不是太守之女梁玉儿。
所有的记忆翻滚在脑海之中。
她明白了。
一月前,杨秋霞找到具有修炼资质的自己,下了暗示,留下她的记忆。
当她施加在虞国百姓的法术失效,暗示就会出现,那些记忆也会涌现。
严格来说,这不算是夺舍,更像是催眠。
很多魔修都不会使用这种办法。
但杨秋霞用了。
没办法。
真要有什么意外,在楚子羽剑下,夺舍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