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着精致的美甲指尖,用指腹轻触,手机屏幕骤亮,显示出时间,23点59分38秒。 刷的脱掉睡袍甩到一旁,露出里面新买的维多利亚蕾丝性感内衣,下意识挺挺胸。将开瓶器旋入红酒瓶口木塞,斜眼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秒表,57、58、59…… 拔掉瓶塞。 “Surprise!”温暖大叫一声,捏着高脚杯倒了半杯红色液体,摇一摇,试图从挂壁反应瞧出好坏,判断到底值不值一瓶680。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把杯子搁床头柜上醒着。 踮着脚跳到穿衣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转了个圈,躬身半蹲,两手假装提起裙角,公主一样骄矜行礼,礼毕抬头,轻轻笑起来。今天是她30岁生日。恍惚觉得自己还才十七八,鲜花一样的年纪。 “魔镜魔镜告诉我,朕老了吗。” 魔镜当然没有回答,答案她也不在乎。 照例没买生日蛋糕,无产阶级剩女可没有资格放飞自我、对身材自暴自弃。如果生日一定要许愿,温暖默默捏了捏腰和腿,希望那些多余的肉有朝一日能长到胸上。 “咔嚓”一声,相机画面定格,温暖扫一眼不太满意,接着“咔嚓咔嚓咔嚓”连拍十几下,时而嘟唇时而侧脸时而吐舌眨眼时而狂野甩头……然后是,一键美白、背景柔光、特效……等到发朋友圈,已经十二点半多了,简单一句话:愿岁月静好。附图两张:一张红酒文艺静物照,一张唯美锥子脸自拍。 吹熄香薰蜡烛,装逼结束。屁颠颠跑去卫生间卸妆洗脸。 爬上床抓起手机,看见6个赞3条评论,都是不相干的同事朋友,温暖逐个回复感谢,感叹朋友圈夜猫子不少。 “滴滴”收到一条新信息,来自某位相亲对象的祝福,言辞颇为体贴,连字带图三四十个字看着很用心,温暖叹息,如果他不是秃顶该多好。绝大部分男人到这个年纪,有一个形容词很贴切,油腻。不过有食之无味的追求者也是好的,比乏人问津强。温暖耐心地回复对方,几个来回后,互道晚安。 她并没打算睡,端起旁边酒杯抿了一口,咂咂嘴,心想味道和八十块的也差不多。十指纤纤,将杯子举过头顶,仰头微微一笑:嗨~三十岁。 或许因为今天日子太特殊,平时习惯早睡的自己此刻一点睡意都无。30岁啊,曾经以为遥遥无期的年纪,转眼成了妥妥的老阿姨。大学毕业前巴不得快点长大,快点工作,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社会逼你看清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那天听热狗《差不多先生》,不知为何有点鼻酸,又是差不多的一年。 仰头,灌下去一大半。人生得意须尽欢,多想无益。 从今天起,正式步入粉红中年少女的行列。干杯!温暖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皱着眉咕噜咕噜一口闷掉,痛快! “刘兆旸你个王八蛋!”淘宝九块九买的红酒杯被温暖摔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刘兆旸,王八蛋,我咒你、咒你不得好活!”对于前男友,和平分手八个月后,平时故作理智压抑的怒怼,借着酒劲喷薄发泄而出,真真是痛快,温暖哈哈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很快用手背抹去,抓起红酒瓶对嘴吹,咕噜咕噜喝得又急又狠。 一瓶下肚,酒劲上脑,捧着头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温暖是被妈妈叫醒的。 “快起床,再不起要迟到了!”刷的扯了下没扯开,温暖死死拽着被子角。冷空气从脖颈处钻进去,她蚕蛹一样挪了挪身。 “几点了?” “七点,我给你煮着牛奶,快起来刷牙~” 哦,七点,温暖模模糊糊地想着,眼睛都没睁开又睡着了。 “暖-暖-!你这孩子,现在真的七点了!”隔着被子拍了她屁股一下,又火急火燎冲去厨房煎饼。 敢情刚才没到七点咯?妈你又骗我。温暖腹诽。 坐起身,瞪着逼仄的房间愣了几秒,扭头四顾。小卧室由阳台改造而成,狭长型,床宽一米或者0.8,拉着白色蚊帐,床旁边是一长方形书桌,桌上压着一块透明玻璃板。屐着脱鞋走过去,果然看见玻璃板下压着周杰伦的专辑《七里香》杂志宣传海报,目光有点发直。最早这个位置压着三好学生奖状,后来长大了,就让位给明星海报。下意识弯腰从桌下拉出方凳,上面一块拼布花垫子,边角已经磨毛,是姨妈亲手做的。 就像走进一张褪色老照片里,周围十分熟悉。这个房间她住了十几年,直到上大学为止,可是后来旧城改造不是拆了吗? 一阵尿意上涌,迷迷瞪瞪冲出房间直奔卫生间。 “暖暖?”妈妈在外面敲门,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的温暖这才被惊醒,答:“马上出来。”回头望着镜子又发起呆来,这是怎么了? 用手拍打脸庞,又掬一把冷水泼在脸上。不是做梦啊。。。 客厅里挂着日历,温暖盯着“2005年”字样反复看了几遍,才心神不宁地回到茶几前吃早餐,妈妈问好吃吗,她胡乱嗯了声。 2005年,18岁?我的天! 虽然没想明白,庆祝30岁生日干了瓶红酒宿醉一夜后为何会醒来成为18岁的自己,温暖还是老老实实换上校服球鞋,背着书包去上学。高中离家并不远,她还不至于忘记上学的路,但是在校门口被带袖套的执勤学生拦住登记班级和学号时,温暖着实呆了一下,学号?早八百年就忘记了好吗! “学姐,迟到超过5分钟必须登记班级学号,高年级也要登记!”带袖套的男生穿着初中部运动服,系着红领巾,个子才到她肩膀,笔直笔直地站在跟前。 “嗯,这样啊。”温暖点点头,捏着书包带转身往外走,决定装病翘课一天。 小同学瞠目结舌,赶忙拦住温暖,“你去哪里?” 温暖朝他笑了下,说:“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