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他从不准许任何外来者进入他们真正的居住地。”
正当那群跟踪者有些犹豫不定之际,伯尼已经带着水岛千绘深入了森林内部,正背着单肩包,拄着树枝在爬一段斜斜向上隆起的绿草林地。
“所以我们现在去的地方只是他们一处临时驻扎地,非常陡峭,也没有成规模的道路,只能走着过去。”
“康德是我的向导吗?”
跟在伯尼身后的水岛千绘闻言询问,她人尽管看起来有些柔弱,但脚步动作可一点都没落下,甚至在说话时还有空闲避过脚下斜坡表面一滩正围着鸟屎乱窜的蚂蚁群——
不止于此的是,之前在坐摩托车的时候,这位在一些颠簸路段上也没有被影响多少,一双纤细秀气的胳膊抱着伯尼腰部时可以称得上是纹丝不动,更没有丁点福利场面发生。
作为一个善于观察且的确有在不断观察的人,伯尼对于她表现出的这种身体平衡感与力气咋舌不已,只是这种惊奇并没有攀上他的脸庞。
“康德不是向导,他是安排向导的人。”
一身黑色的少年回答之余,目光眺望前方那斜斜向上,长满绿色杂草与扭曲大树的幽静林荫道路,忍不住挠了挠头,“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都是雪堆呢,有些不好认啊。”
说是这么说,他的动作却没有丁点迟疑,仿佛始终目标明确。
而水岛千绘似乎也不担心自己被伯尼带迷路或者被拐走。
“那些莫西人平时在森林里该怎么生存?”
走了一会后,她在身后复又询问,似乎对此很好奇,“吃野果和狩猎?”
莫西人是一个很神秘的种族,他们有些像伯尼前世的印第安人,但与之相反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受到过屠杀,反而获得了一定的优待。
比如说莫西人普遍居住在各州一些人迹罕至的森林当中,而这些森林一向都是不准砍伐的。
以及,他们有着自己的法律与规矩,与本州政府并不同步。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联邦政府与各州政府对此始终默认,又因为莫西人平时只在他们的森林家园内活跃,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普通民众们对此颇感好奇,只是大多人都无缘得见——
也就不难想象水岛千绘为什么会以为莫西人的生活方式与野人差不多了。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认知倒也不算是错误。
“他们的确会狩猎和吃野果,但其实他们并没有脱离现代社会,比方说他们平时会采摘一些药材或者水果什么的运送到外面去贩卖。”
伯尼走在前边解释道:“早年我就吃过一次莫西人在林子里摘的野生蓝莓,味道特别甘醇,所以我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产出这么好吃的水果。”
“然后你就发现了他们?”
“差不多吧,当时我还在上7年级,为此还找了几个朋友专门举办了场野外探险活动,目标就是探索这片森林。”
伯尼说着,不自觉笑了笑,“显而易见,那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活动,因为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和朋友一起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终发掘出一个正常人认知之外的世界,在那里有着千年以前古人们的习俗与生活方式……”
水岛千绘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向往,如同一位文艺女青年在渴望着梦想与远方,“这种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就像是穿越时空了一样,”伯尼回答,“不过更多的是别扭,因为他们和我们生活在一个时代,双方居住的距离还不算太远。”
说话间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处断崖式的矮草坡,随后转身捞住水岛千绘的手臂拉了她一把。
“就像是本来正平平常常的上学放学,过着那种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无聊生活时,隔壁房子里突然搬进来一家外星人邻居。有段时间你总是忍不住对这个邻居各方面产生好奇心……”
拉胳膊而不是拉手,这种看似自然而然的动作却隐隐透露出了一点信号。
被拽上高坡的水岛千绘瞧了瞧伯尼那与成年男人没什么两样的臂膀后,语含笑意地看向了这位大男孩的脸。
“马克说你是个花花公子,没事总喜欢四处搭讪女孩,可现在我倒觉得你怎么像是一位冈瑟绅士?”
“别怀疑,他是对的。”伯尼闻言朝对方眨了眨眼,随即转身继续赶路,“只是他少说了一句,那就是我很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比方说乌鸦这种鸟就很有趣,它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啄猫狗或者猴子什么的尾巴。而这些阿猫阿狗在被骚扰后通常都会恼火地发起反击。脾气好一些的最开始也许不会反击,但在乌鸦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骚扰过后都会忍不住动手——总而言之,如果你哪天看到某只乌鸦落了地,而它落地附近恰好有一只或几只其他动物,那么你就有很大几率观察到这种滑稽场面,然后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说着,侧头瞥了眼跟在身旁的水岛千绘。
“然而真相是什么呢?这种情况在人们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你是在奉承我吗?”水岛千绘闻言有些惊讶。
“没错。”伯尼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怎么判断出我是一个“人”,而不是那些猫狗或者小猴子的呢?”她好奇地问。
“很简单。”
伯尼边说边指了指自己,“因为我发现这张脸在你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
“……?”
“这可是我的必杀技,现在连必杀技都没了效果,我还费那个力气干嘛呢。”
伯尼撇嘴道:“乖乖当个导盲犬算了,这样还能给你留下个好印象,以后没准可以混上几顿免费午餐——我早就有发现了,你这人看起来挺朴素,实际上完全是个小富婆。”
水岛千绘闻言后眼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于是在仔仔细细打量了伯尼几眼后,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