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仑反朝廷!
沈青昭想到这里一阵唏嘘,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从小就对和疯子打交道就甚有经验。
这世间若有这种评比,她定可以拿第一。
没错,天才总被世人不解,因此在李昆仑身旁,她就是负责那个唱白脸的人——
该叫停了。
“师父。”
沈青昭双袖合一,少女声音既出,收获满屋视线,她在众人面前装出三年不见、一点也不联系的样子:“三年了,您今天终于回到这里,我真的好想您。”
李昆仑一听,注意力被分散,殷驰野趁间隙松了一口气,少女化解了对峙。
她看着沈青昭,半天。
“你激动什么?”
沈青昭柔柔道:“因为我……思念您?”
李昆仑道:“明明前阵子才通得一封书信,为何这样。”
沈青昭道:“什么?”
李昆仑:“习书拿来。”
习书?
望月台的人听罢,统统侧目沈青昭,男男女女,皆三十上下,师兄师姐们都纷自讶奇,师徒俩人莫非真在这查问习书?
沈青昭脸上火辣辣的,她气死了,好心帮师父解围,竟然当着那么多名门正派的面要检查她!
李昆仑又道:“讨好是没用的。”
完全没理解自己的煞费苦心!
沈青昭呼吸一滞,案上的书卷变得沉重,就在此间,她听见卫坤仪冷冷地道:“李天师,先谈正事吧。”
谢天谢地。
她暗中欢欣跪叩。“好。”那女人摸至腰间文书,犹似终想起重要证物。沈青昭低头,也不眨眼,李昆仑从她底下抽走了所有习书——
“……”
“你这什么气色?好似近来没睡好。”
“您多想了。”沈青昭开口,她哭了,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被摧毁。
李昆仑从卫坤仪肩旁走过,“卫大人,您说。”女人背影如青云雪山,很随便地,就把一件事塞给别人。
卫坤仪只抬起那份文书,读着,与其不同,她很冷静,气质也不锋芒,是种看不出来的疯法。
“我们要去阒州。”
她念很轻,沈青昭听见这个地名稍困惑了下,阒州?
它临近西域,曾经听闻还能收容流民,如今早已成了座空城,鬼菟丝难道就藏在那里?
“对,阒州,它已成那妖怪的鬼城。”李昆仑说。
“青昭。”
听见这个声音,抬头,沈青昭看见卫坤仪目光柔和,她正望自己,好似生得一种求证的期待:“我正是从阒州来的。”
沈青昭蹙了蹙眉头,卫坤仪定是话中有话。
难道她们曾在阒州见过?可自己当年忙于捉妖,就像救下柳公子的乡亲一样,她怎知道其中一个就是卫坤仪?
不过……
她很疑惑,李昆仑是疯子,但好歹也能摸到那个点,和这种人在一起就是顺毛,要有规律地,有经验地抚。
李昆仑只要没被北狐厂发现在干坏事,其实她也不会太疯,因为对于和天下违抗这回事,李昆仑是那种随便啊,一起共赴黄泉的心态。
让她变正常的条件,就是不要拿大爱道义来要求她。
那卫坤仪的可是……
绝不能提,不曾认得她?
沈青昭正想着,李昆仑一声打破平静:“沈青昭!”
话音刚落,漫天习书上冲,女人大踏步,蓝衣如云,神色如置雪山顶端。她单指夹着一本薄书,沈青昭顿时后退半步,不妙,失败了!
“谁帮你画的符?!”
沈青昭平静:“您在说什么?当然都是我自己写的。”
望月台那群人听罢,脸上皆是一片意味深长:李天师要“发疯”了。
“写什么?这第十六页第八行的符是你画的?你的笔迹我还不知?”
“这不是说此事的时候……”
望月台与鹰城的术士皆端坐在位,他们是为了挽救天下来的,而眼下,关键人物却在检查她自己徒弟的习书?
他们一言不发,目光“和善”。
沈青昭向后退去,李昆仑冷道:“你在长安认识的三百人我从未见过这种画法,究竟是谁?”
“您,您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啊,都三年了……”
“再说一次?”
“好,好,是……别人。”
“哪一个?”
“我随便托了个人。”
李昆仑一声冷笑:“谁敢拂我李昆仑的面子?”
沈青昭道:“无人。”
李昆仑笑:“是,天下有谁不知你出自我门,可沈青昭,没点水平能帮你补符书?你莫把为师想得太简单。”
“是谁写的?”
她远远地问,语气冷漠,望月台都在看好戏。沈青昭只觉众人视线落在身上,善恶掺半,得想个办法快点圆过去。
沈青昭认真沉思,半晌,决定编一个理由。
“是……”
“我。”
正要开口间,卫坤仪在北狐厂那边,她低头看文书,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份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