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劫匪,难道是仇家?
祝九渊身份不一般,出门自然带了些仆役,但也只够对付普通宵小,对这种有备而来的蒙面杀手,却是螳臂当车了。
李晞原本还怀疑这群人是来找自己的,但见他们把仆役撂倒后,都冲向了祝九渊的马车。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是山长。
祝九渊倒是颇为镇定,剑尖都快刺到胸口了,脸色依然不变。
“祝某素来与人为善,从未有过什么仇家,诸位绿林好汉欲要老夫的命,能否让老夫死个清楚明白?”
当中为首的黑衣人道:“废话少说!拿命来!”
祝九渊准备赴死时,不料身前忽然一阵疾风,接着“叮”的一下,那是剑刃相交的疾鸣。
李晞左手执剑,已经同那为首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他那剑大约是方才地上就近捡的,并不名贵,但在他手中倒成了神兵,雪白的剑刃迅疾如电,仿佛一道耀眼的光,蛇信一般嘶嘶地吐着舌头,顷刻间已刺穿数人咽喉!
这一刻,陆宁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李晞的左手剑,是夺命之剑。
李晞的左手剑非常快,剑法又变幻莫测,难以捉摸,身影仿佛与剑融为一体,挑、点、刺、转,银光乍飞间,已以一敌多,灭了对方数人。
待那为首黑衣人毙命之后,剩余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以为只是对付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预判了下形势,李晞毫发未损,剑法又出奇诡异,再打下去也讨不到好,很快便齐齐散了去,再次潜进了树林中。
陆宁松了口气,连忙看了身边的祝九渊,“先生,你没事吧?”
方才情急间,李晞也没把她忘记,顺手把她拽到祝九渊这边一起护着,省得节外生枝。
祝九渊没什么事儿,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陷入沉思。
很快便有平阳府的官兵来了。山长遇险,平阳府知府亲自赶到,承诺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祝先生一个交代。
一番折腾后,一行人得以重新上路。
陆宁这会儿靠在马车上,多少受了些惊吓,神情恹恹的,“你还说平阳府治安好,根本就不好啊。我当初刚进平阳府时还遇到小偷了呢,把我身上的银两都偷光了。”
李晞却是淡定自若,闻了闻身上,幸好没什么血腥味儿,听她这话,笑道:“小偷哪个地方没有?便是再太平的地方也难以杜绝的。”
“那今日这事儿呢?”
李晞沉思片刻,“此事……须得查探一番才可确定。”虽然他大概能猜到。
祝先生从不得罪什么人,唯一称得上得罪的,或许只有上次在闲云斋不欢而散的李玄礽了。周王李玄礽,专横暴戾,手段狠辣,这很符合他的风格。
“但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嚣张,直取人性命,只怕背后势力并不一般。”李晞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山上吧。路上已经不安全了。”
陆宁嗯了一声,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右手小臂上有些疼。
她刚想看看,就被李晞捉住了手,他声音有点急,“你受伤了!”
可不是么,衣袖上都渗出了一点血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要捋她的袖子,她下意识就缩手,嘴上喊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这一挣扎,血渗出的更多了。李晞拿她实在没办法,但也不想放开,干脆又故技重施,点了她的穴道。
她恶狠狠地看他,却全身无力。
李晞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右边衣袖,露出一截雪滑柔白的手臂来,骨骼纤细,线条柔美。
李晞心头跳了几跳,心道她这手臂也生得过于秀气了。但此刻他更关心伤势,便也没去多想。
果然在快到手肘的地方,看到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像是剑刃划过的,大约是方才慌乱之中被黑衣人伤到的。
他好看的眉微微拧起来,从马车上搜了备用的伤药,给她敷上,安慰道:“还好不太深,你乖乖抹几日药,自然就好了。”
他见她没回应,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瞪着他的大眼睛,这才想起来她被自己点了穴。
“我这是为你好,你生什么气?”李晞觉得好笑,遂松开了她的哑穴。
“我自己会用药,要你多事!快给我解开!”陆宁道。只她还是动不了,话说得凶狠,但丝毫没有杀伤力。
李晞有心逗她,故意慢吞吞给她绑好绷带,视线忽然落在她右手臂一处经年的伤痕处。
很细小的划痕,若是放到一般人手上,大约发现不了,但她手臂白得跟一捧新雪似的,一点瑕疵便分外醒目。
“这是什么?”这伤痕实在碍眼,就像完美的艺术品上凭空出现一道裂痕一般。
陆宁知道他说的哪里,但并不想理会他。
李晞见她这熟悉的韧劲儿,勾唇一笑,修长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滑到她的腋下,动了几下。
“啊!”陆宁惊叫一声,立刻忍不住笑出来。
他竟然给她挠痒痒!
陆宁实在没办法,只好投降,“好了好了我说。”
李晞满意地停下手。陆宁喘了会儿气,这才道:“我小时候顽皮得很,一个人跑到后山去玩儿,遇到坏人,不小心被刺了一剑。具体是什么情形我真不记得了。”过了会儿,又补充道:“男子汉大丈夫,有点把伤痕怕什么。”
李晞看她笑得脸色红润,双眸氤氲,一时竟移不开眼。过了片刻,才打趣道:“我瞧你在夫子面前乖巧端正的模样,没想到也有顽皮嬉闹的时候。”
陆宁白他一眼,“你在夫子面前不也是人模狗样,但背地里就是个……”
李晞好笑地看她,“就是个什么?”
陆宁想起自己如今受制于人,吞下了后面的话,“没什么。”
李晞见她服了软,心里舒坦了,这才慢悠悠地松开了她的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