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斯敢肯定,这家伙绝对听得比谁都清楚。
这次连站得远些的驯兽师卡娜尔都凑过来了。
“团长,真的出意外了吧?我好像听到赫里斯说……”
“没有哦,你们多心啦。”小丑摆摆手,而后将手里的第三柄长剑刺入箱子。
剑尖从赫里斯的鼻尖擦过,几乎要和他的皮肤碰上,隐隐还能感觉到剑身上的一丝寒意。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疯了吗?
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其实要说危险也谈不上,毕竟那些道具剑本身是可伸缩的,捅在身上至多有些疼,还不到创伤或者致命的程度。
可小丑明摆着装傻就让他有些不爽了。
要表演效果是吧?
要精彩刺激吸引观众是吧?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优秀的魔术表演!
当舞台上插满利剑的木箱下开始淌出鲜血时,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坐不住了。
“出事故了吧?”
“表演事故,一定是表演事故!”
“诸神啊!这是死人了吗?”
一些女人们开始尖叫,有带了孩子的女人慌忙伸手,捂住身边孩子的眼睛。
男人们有的往舞台上跳,想要制住杀了人的小丑,有的则往帐篷外跑,想要通知城邦卫兵。
一时间,整座帐篷里都是乱糟糟的。
“拜恩,冷静些。”舞台上,小丑手上的长剑被打落。
在他的对面,半精灵杂技师手上握了一把剑——同样是从架子上取下的道具剑——以剑尖指着小丑。
“你在做什么?”拜恩问。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平常那种天真傻白的气质,一种未名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山岳般迫人,宝剑般锋锐。
自他拿起剑开始,就仿佛换了一个灵魂。
卡娜尔同她的狮子站在另一边,女驯兽师没有像拜恩这么冲|动,她只是皱起眉,静静地观看事情的发展。
“只是一场普通的表演而已。”小丑解释道。
他的脸上仍是用油彩画出的滑稽笑脸,此时看来,却显得有些可怖。
那些想要制住小丑的观众不由自主地止步,莫名的怯畏令他们不敢贸然上前。
这个人,该不会是潜逃的杀人犯吧?
就像剧院里演出的剧目那样,聪明又疯狂的犯人,用一些平常的身份做遮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作案,再扬长而去。
没有人能阻止他,直到某位高明的治安官出手,或者索性由诸神降下罪罚。
这样的念头在很多人心底转过,但现实中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放他出来。”拜恩的语气很冷静。
“好的,没有问题,我会很配合的,千万不要激动。我可不是魔术师,你这一剑下去,我可是真的会死的,到时候谁给你们发放薪水呢?”
小丑语气轻松。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缠绕在木箱外的铁链松开。
铁链被取下,小丑随手将它扔在地上。“丁零当啷”一阵脆响,在安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
箱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看台上的女人把孩子按进怀里,自己也低下头,不忍看到血腥的画面。
直到箱门开启足够的角度,以至于人们能从外面看清箱内的景象。
落针可闻的安静延续了几秒,直到一个闭眼的女人终于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和想象中恐怖的场景,尖叫起来。
像石子投入水中,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帐篷里的寂静被尖锐的叫声打破。
议论声一下子响起,像沸腾的水一样嘈杂。
“是空的,没有人!”
“魔术师呢?那个魔术师呢?”
“箱子里面只有一滩血!剑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呢!”
“诸神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个男人带着卫兵赶到,茫然地望着这里状似崩溃的人们,他们的到来使得场面愈发混乱。
突然,有击掌的声音响起。
“啪、啪”两下,其余的声音瞬间收敛,只剩下这两声脆响突兀地回荡。
人们纷纷看向声源——已经空去大半的观众台。
在那里、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白衬衣加黑斗篷的魔术师从座位上站起。
他摘下了自己的平顶礼帽,朝着场内所有人鞠躬行礼。
暖金色的阳光从侧面的窗口照落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光影交织着,令他的五官显得更为深刻。
金褐色短发蓬松柔软,在阳光下焕发着迷人的光辉,碧色的眼睛像一汪幽潭,深邃漂亮得要将人溺毙其中。
在寂静中、也在万众瞩目中,俊美的魔术师念出谢幕的台词:“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