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大雍挥军直攻姜罗。 按照伍成设计好的路线,明月亲自领军,直往姜罗而去。大军于大路中途一分为二,明月带着部分兵士直往姜罗东门而去,而伍成则带着剩余的兵士绕路至西门,前后夹击,声东击西。 姜罗的哨兵远远地便看见了自东边而来的大军,早向城内报告,是以明月与大军未至城前,城门早已紧闭。门前的空地原本应该满是排队入场的百姓,如今则空无一人,唯有墙头上站着几个穿着全副盔甲的姜罗兵士,见大军压境,连忙吹响了手中的号角。 风中传来号角的声音,似是大战前的宣告。 城墙上,有个姜罗人躲在盾牌之后,往下吼着:“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空中还飘着小雪,却没有前些日子冷了。小雪混着风沙,太阳高高晒着,直晒得人热血沸腾。大军前有兵士击鼓、叫阵,在重重兵马簇拥之中,明月接过青鸾递来的弓箭,瞄准城墙上立着的木桩,猛然发力,将弓拉至满月形。 破空之声响起,箭矢穿过风雪、越过人潮,稳稳地插在木桩之上。 来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姜罗城头上瞬间用上了大批弓箭手,齐刷刷地立在最前,搭箭上弓,瞄准对面的大雍军队。一时间,场上满是肃杀的氛围,大战一触即发。 望着身旁的千军万马,明月心中却没有那种叫人热血沸腾的战意,只有沉着与平静。伍成亲自走过那条通往姜罗西门的捷径,故由他负责带主军往姜罗西门而去,至于明月,她的任务则是吸引姜罗人的注意,要他们腾不出手来处理别的事情。 想到这里,明月也不急着应战,却抬起头,朗声叫道:“木齐!我乃大雍长公主!”木齐是姜罗的君主,闻说已近天命之年:“你姜罗人卑鄙下作、实人族之耻!” 相比起东门那头一点不着急、甚至还可以说是优哉游哉的明月,西门这头的伍成,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那捷径虽然是条近路,但却十分难走,脚底总是踩着软趴趴的泥巴,前头又是等人高的杂草,伍成怕被人发现了,上次来的时候没敢除草开路,这次走,同样也是小心翼翼的。 原地修整一刻钟,再次整军上路,终于到达西门。 果然如之前所见,西门一片荒凉,城楼上的哨兵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城下大军压境,竟然没有半个人发现。 脸上沾了泥巴,伍成也不介意,猥琐地咧嘴一笑,露出了森森的大白牙:“看来,长公主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啊……”看着前头半掩着的城门,伍成猛然举起手中□□,大声吼道:“兄弟们,进城去给长公主开城门!” 城中的姜罗人望见从西门处涌入城中的大雍军队,几乎是绝望的。前头才听东门来了个大雍长公主、正领军在阵前叫骂,看着是骂完了便要攻城的样子。城中守备军已经安排好了弓箭手若干,还有应付攻城的一切所需,只待一声令下,便准备要让来者永远留在姜罗城前。 然而,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通报的小兵悄悄地骑了一匹高大的骏马,直往大后方的姜罗皇宫而去。下了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皇宫,一路上撕心裂肺地叫着:“城破了、城破了,敌人攻入主城了!” 大雍十万雄师,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攻陷了西门,然后直往东门而去,从后击溃了守在城墙上的姜罗兵士,为前头的明月大开方便之门。两军会合,迅速控制了姜罗国境中前后两处出入主要道路。 东门守着的姜罗士兵被灭了大半,城墙上被换上了大雍的士兵、插上了大雍的军旗。 大军入城,封住了四方城门,然后直取皇宫,犹如瓮中捉鳖。 “木雅,趁着敌人还没来到皇宫,你把衣饰换了,赶快逃出宫外去!”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木真提起长剑,不是要杀出一条逃亡的血路,却是直奔木雅住处而去。 身为姜罗皇子,木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势必要与姜罗共存亡:“我为你准备了几名侍卫,待会你就跟着他们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要回头。”但木雅不一样,她是他唯一的妹妹,还那么年轻,木真舍不得要她陪着姜罗皇室毁灭。 外头杀声震天,木雅瘫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见木雅呆呆的不知反应,木真不由得急了,大步上前,一把抓起还在发愣的妹妹:“这个时候还发什么呆,你赶紧把衣服换了,收拾细软,拿上你的匕首,赶紧出宫去!” “哥、哥哥……” 被推着进了内室,在巨大的恐慌之中,木雅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木真的衣角:“那你呢?” “这个不用你管。”被木雅抓住了衣角,木真脚步一滞,却不肯回头再看自己的妹妹一眼,只低声斥道:“快放手!”姜罗皇室的责任,有他一个人担着就够了。 “我不放!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跌坐在地上的木雅,泪水涟涟。 自幼生长在皇宫之中,受姜罗皇室庇佑,上有父母照顾,下有兄长疼惜,木雅一直是姜罗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她从未想过,这一切会有离她而去的一日,她最引以为傲的家国,也有破碎之时。 “不要再叫我哥哥了。”听着最疼爱的妹妹的抽泣声,木真心都软了,却想起前方的敌人正往皇宫的方向而来,只能残忍地一把甩开木雅的手:“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对别人说你是姜罗的公主,你也不再是我木真的妹妹了。” 语毕,木真不再迟疑,大步地往外走,任凭木雅在里头一声声地叫着,也不曾停下离开的脚步。 只是,即将踏出殿门的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回了头,深深地看了木雅最后一眼。 再见了,我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