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美脸上是想死的表情。 江宣纹五指微微松开,但还是抓了一下,硬邦邦的。 她垂眸,看着近在眼前隆起的两个圆丘,手感好像不太对…… “流氓!不要脸。”令狐美红着一张脸,骂得活色生香,好像回到了他们俩第一次在酒楼见到的时候,那时候江宣纹是把他抱在膝盖上,这次更过分,直接上手袭胸了。 江宣纹收回自己的手,又忍不住瞥了一眼令狐小姐的那处。 大概是在发育吧,竟然被自己摸硬了…… 但是即使在发育期间会肿痛发硬,也没有这么硬的吧! 令狐美的心里已经泪流满面,早知道就不偷懒直接用青苹果了,他应该继续用绵软的白馒头的!手感应该就对了。 但为时已晚。 令狐美伸手护着,防止里面的苹果滑落,然后蜷缩起来,缩在马车角落里,不敢跟眼神变得狐疑的江侍郎对视。 江宣纹正要彻底盘问个清楚,门外的马车夫又急切地说道:“大人,您快来瞧瞧,这个人倒在地上不动了,不知是死是活!” 江宣纹只好先作罢,撩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 令狐美整理好心情,当作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也跟着出来瞧个情况。 青石板上躺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面色蜡黄,大概是被饿的,形如销骨,瘦弱不堪。 江宣纹蹲在马车上,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一动不动。 半晌,她开口说道:“把他挪到路边,不用管。” 马车夫犹豫,“可是……”这人看着快死了,见死不救,不像是自家大人平日里的作风啊。 江宣纹已经转身重新回到车厢了,面无表情,不置一词。 马车夫只好依言将这人挪到路边,然后惴惴不安地重新驾车。 令狐美见插曲这么快就过去了,以为江侍郎要开始盘问自己,但一路上江宣纹都陷入了沉默,状态很不对劲。 回到府里后,江宣纹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到了书房,关上门,诸事不管。 令狐美好奇得要死,但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江宣纹坐在书房里,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前世她碍于自己是女儿身,为人代笔写策文,助那人从一个落魄乞丐走向仕途,青云直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那人却被江原荣之女迷惑,转而对她这个恩人便是一刀。 前世的江宣纹,就是死在这个人手里。 她原以为这世不会再遇上,却不料在今日遇上了,蒋华绪他现在依旧是个乞丐。 江宣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蒋华绪出现在京都城街头,这意味着叔父一家很快也要从淮京回到京都城,这样才会有江琳儿与他邂逅的契机。 今日忽然与仇人相遇,令狐美胸的事情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江宣纹此刻甚至已经忘记了这号人物,满脑子都是在想以后怎么解决蒋华绪这只白眼狼的事情。 令狐美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宿,什么盘问都没等来,知道江侍郎不会再跟自己计较了,于是也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只是以后要更为小心谨慎。 第二日,细细端来一份花笺,这是从宫里来的。 令狐美坐在秋千架上,看都没看一眼,“就说我病了,不能出门。” 原以为没有后文了,不想宫里的皇后娘娘竟纡尊降贵,命人送来许多珍贵药材,说是给侍郎夫人滋补之用。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皇帝吩咐的,不然一个小小侍郎夫人怎担得起皇后的如此恩待。 细细知道新婚之日发生的事情,所以看着令狐美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一方面她知道令狐小姐也是身不由己,怪不得她,但另外一方面细细又忍不住替自家大人叫屈,这绿帽子戴得真是太憋屈了。 令狐美在没有人的地方,手指握得咔咔作响。 府中的事情江宣纹很快就知晓了,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皇帝还是没有死心。 一个人一旦产生执念,那么就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现在皇帝显然是有种得不到才更要想尽办法得到的心态。 他是九五之尊,倘若一定要强硬地达成目的,江宣纹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恐怕也阻挡不了。 而令狐将军正在边疆,消息即便传出去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令狐小姐,这个人也是怪怪的。 京都街头,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前行。 这是从淮京一路过来的江原荣一家,他此次带着家眷重新回到京都城,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江琳儿到了适嫁的年纪,江原荣有心将自己爱女许配给京中的达官贵人,所以不惜举家重新搬回来住。 江府已经洒扫干净,等着他们入住。 这座江府,曾经是江宣纹父亲的府邸,因此江宣纹一直密切关注着,现在叔父一家回来的动静,她也很快就知道了。 江宣纹面色淡漠,眼神中透出一抹厉色,她已经等很久了。 静虚有位道姑朋友,前不久刚被江夫人请去府中作法驱邪,后来江夫人干脆留下这位道姑,让她在府中静修。 道姑受静虚所托,也就没有推托,爽快地住了下来,这次更是也一路随同而来。 然后写了一封信给静虚。 街头上,有个青年跪在地上,正被恶奴训斥,他已经三日未进食物,只以井水充饥,此刻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实在饿得没有办法,他才生了胆子,捡起一位公子哥丢在路边的肉包子。 谁想到这公子哥儿带了几个恶奴,看不惯有人吃自己口水,就命人上前把这个乞丐揍了一顿。 这样一闹,便拦住了江原荣一家回府的路。 江府的管家不悦地上前,示意他们让一让路。 蒋华绪抬头看了看,见衣装打扮不俗,再看这一队满满当当的行囊,便知是大户人家在搬家。 他虚弱地出声,“好心人,救救我吧,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管家瞥了一眼,瘦弱的脸庞依稀可以看到几分清俊,这乞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他想起府中正缺人手,但老爷最是抠门,不愿再花钱置买家仆,现在这有人主动请缨,只要一口饭便愿意做牛做马,倒也合适。 于是他回去,跟江原荣说了意思,江原荣命他将这乞丐领到自己跟前瞧瞧。 蒋华绪勉强撑起力气,脚步虚浮地走到马车下。 旁边依稀有道女声,“小姐,不可探出去偷看。” 他闻言,用眼角余光望去,只见那香车浅红车帘忽地落下,只来得及露出一角绣纹精致的裙摆,香风徐徐,惹人遐想。 蒋华绪连忙又回过神,专心应答江原荣的问话,答了几句,江原荣挥了挥手,说道:“给他点吃的,带回去吧。” 蒋华绪又是下跪又是叩头,千恩万谢,心中激动万分。 这插曲很快便过去了,江原荣一家到了府邸,一通忙乱,便算落定了。 江宣纹早派了人在这座府邸附近晃荡,确定江原荣确实要在京都城长住之后,她回府先去找了静虚姑姑。 静虚知道她的来意,将道姑朋友的来信递给了她,“宣纹,你打开看看。江原荣夫妇前不久重金请了我这位朋友作法驱邪,是为了这琳儿小姐。” 江琳儿是这对夫妇的掌中明珠,长得娇美,一心想嫁给高门高户,故而从小便精心养着,琴棋书画样样不落,如今养到及笄,已经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儿。这让江夫人很是欣慰,谁料就在前不久,江琳儿忽然高烧不起,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嘴里总是说些胡话。 江夫人便请了道姑来驱邪,折腾了好几日,江琳儿方才恢复正常,只是整个人宛如脱胎化骨,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行事成熟稳重了不少。 这毕竟是好事,江夫人压下疑惑,只要女儿健健康康就比什么都重要,也就没有仔细思量,反而越发喜欢这个转了性子的女儿。 江宣纹看完了信中的描述,心中也是直打鼓。她本身就经历过重生的离奇之事,现在看到江琳儿的状况,不得不让她产生怀疑。 这位琳儿小姐,不会也如自己一样,是重生归来的吧! 这桩事江宣纹也不敢告诉静虚姑姑。 静虚看着她的神情变化,说道:“你叔父一家搬到京都城里,又是皇商,应当与朝廷官员多有往来,或许也会与你打交道。宣纹,你要多加小心,倘若被他们揭穿身份,你也要提早想好对策。” 江宣纹应了,“姑姑,我会加倍小心的。” 谈完了江家的事情,江宣纹又忍不住问道:“姑姑,你还记得很多年前,我刚被带到尼姑庵,你让我养了几天的那个男娃娃吗?” 静虚面不改色,心里却是笑了笑,宣纹总算想起这茬事了,想来肯定是令狐美在她面前露了什么马脚,让她起疑了。 也是,毕竟是在刑部干活的,蛛丝马迹,明察秋毫的技能是必备的。 “记得,怎么了?”静虚明知故问。 江宣纹叹了一口气,想来自己没有猜错,她握紧手指,说道:“我还记得,这男娃娃后来被令狐夫人抱走了。现在,令狐家却只有两个儿子,多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年龄算一算,竟和那男娃娃相符合。姑姑,你说怪不怪?” 静虚表情平淡,“你记得这么清楚。” 毕竟那时候的江宣纹体内住着的是个成年人,她自然记得清楚,这几天令狐美的古怪,激发了她的这些回忆,仿佛拼图,所有细节都对上了。 只是那时候江宣纹以为这男娃娃是令狐将军养的外室所生,现在看来不是。 静虚知道她要问什么,她开口说道:“就跟你不得不扮成男儿一样,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只是想不到你如此聪慧,这么早就识破了。倘若你说出来,他羞死事小,对你起了戒备之心,恐怕就不好了。宣纹,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现,与他平常相处便是。至于答案,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江宣纹又叹气,“总觉得要被姑姑卖了。” 静虚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宣纹,这孩子对于你,也是非同一般的。” 江宣纹挑了挑眉,但知道静虚姑姑现在不会告诉自己原因的。她今天也是为了要一个自己猜得差不多的答案。 告别了静虚,江宣纹重新回到院子,她立在门前,刚想推门而入,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 她像个书堂老夫子一样,偷偷透过窗户,暗中窥视屋里的小孩在做些什么。 令狐美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两个白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