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司坐在去往梁地的马车上,心中很不耐烦,他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来,问车夫:“喂,我说大叔,这是第几个时辰了?我怎么感觉跟过了好几天似的。” 马车夫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扬着鞭子,风中夹杂的细微的尘土直吹的他有点睁不开眼睛,“官人别急,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梁地了。” 慕容长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脖子缩回车厢,半仰着身子躺着。眉头紧锁,“也不知道白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真是一刻也不想让我闲着。” “官人,等会到了梁地,我只在山口停车,你往里走,那里有个驿站,你告诉他们你要去的地方,他们自然会带你过去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点小事还需要你教我?你把车子加快些速度才是正经事,竟说些没用的,你在拖些,我们今晚就在这荒山野岭过夜算了。”慕容长司斜躺着,话语中包含了浓浓的轻蔑与不耐烦。 “得嘞....” 马车夫扬起鞭子重重的甩在马背上,三匹大马一声嘶吼,便如利剑一般窜了出去。车后升起浓浓的灰尘。 .......... 京都。 “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鸾红将手中的画像示与路人看,一脸的谦和。 “不曾见,不曾见”路人急忙赶路,只瞟了一眼,便连忙摆手走开,鸾红额头的汗水,滚到了她的脖子上,却也没有顾得上去擦拭。 这已经是鸾红询问的第一百个路人了,她自进入京都之后便下了马,牵着缰绳,逢人便问,却终究一无所获。聪明的她,自然很清楚她这般寻找只是海底捞针,然而她依旧不愿放弃这样一种最直接也是最愚蠢的寻人方式,毕竟她觉得最简单的方法有可能也是最管用的。 “这位姑娘,你这样寻人是行不通的” 鸾红寻声望去,不远处一位老者坐在路边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张三尺小桌,身后立着一张幡,上面用隽秀的小楷写着“百晓生”三个大字。 鸾红心中兀的有些想笑,却又生生的忍了回去。 鸾红心想,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说自己是百晓生的。她自己是摘星阁大当家尚且不敢这般自称,今日遇到倒是有些好笑。 老者捋了捋胡子,嘴角微微一撇,“姑娘一定是在心里笑话我这幡上的字吧?不如过来坐坐,我们简单的聊聊如何?” 鸾红微微有些不屑,却还是走了过去,只当是歇息了。 两人隔着桌子相向而坐,老者看似随意却又不失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姑娘。良久,说到:“姑娘可否将手里的画像与老朽看一眼?” 鸾红眼神有些游离,他攥了攥手里的画像,好像在犹豫什么。 “怎么?”老者看出了鸾红的迟疑,笑了笑说:“路人可以看的画像,到我这竟然不能看了吗?难道姑娘就一点也觉得老朽可能见过这画中的人吗?” 鸾红闻言,也不禁笑出声了,她摇了摇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有如此不合时宜的犹豫。 她将手中的画像放于桌上,徐徐展开。一张俊秀的面容缓缓入目。 老者笑了起来,他一边锊着胡子一边说:“这位姑娘,你所要寻找的这个人可是摘星阁前阁主姜思道?” 鸾红显得有些吃惊,她眼睛睁的老大,看着面前的这位老者,有些激动的说:“你...你...认识这个人?” “不巧....你和老朽要找的正是同一个人。”老者说着压低了声色:“我不仅认识他,我还知道你从洛阳来,是那摘星阁现任阁主,名叫鸾红,对与不对?” 说罢,老者唰的甩开手中的折扇,靠在椅背上扇起风来。 “敢问前辈贵姓?”鸾红惊愕的站了起来,深深的敬畏于她的脸颊铺展开。 “老朽姓张,单名一个渊字。” 鸾红惊魂未定的立在那里,眼中充斥的却是满满的惊喜与难以置信。“难道....您...您就是子鱼先生?” 骆驼岭以南有一座高山,名唤殷山,山上住着当朝最有名的隐士,名叫张渊,擅长推演,占卜,精工机关之术,且精准无比。住所之前有一大湖,横于山路与屋宇之间,塘中养了数百种奇珍的鱼类,若有人来访求卦,必有三尾珍鱼浮出水面,来访者若能唤出其姓名,则一座栈桥落于湖上,访者方可通桥而入,与张渊论求卦之事。 所以当朝之人给他起来一个名号,曰子鱼先生,子鱼,非鱼也。 鸾红自然知道,摘星阁前阁主姜思道是子鱼先生生平唯一的徒弟,而向来不谙世事的子鱼先生突然下山寻找自己的徒弟,其中必定隐含了重大的事情。 “我素来耳闻子鱼先生早已不问世事,不知为何此番突然下山来寻找自己的徒弟?”鸾红环顾四周,然后轻声地问老者。 老者微微的笑了笑,继而面色渐次凝重起来:“我此番来寻他,是怕他做了我门派所不该涉足的事情,丢了小命!” “子鱼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 望江客栈里,一间静谧的包间,鸾红与老者隔着一张桌子相向而坐。 老者啜了口杯中的茶,缓缓的说:“鸾阁主,想来以你们摘星阁收集情报的能力,多日之前周不全前往骆驼岭以北齐地的事,你应该也得到消息了吧?” 鸾红心中不觉生出一丝寒意,她蹙了蹙眉,轻轻地点了点头。 …… 一阵风吹过雕花的木窗,传出咯吱咯吱地响声,窗外,市集依旧繁华,丝毫未曾察觉这盛世的朝廷有过任何的变化。 每天的日子都是那样的平常而重复的过着,有的人奔波的依旧奔波,有的人安平的依旧安平。谁能顾得上自身之外的事情? 然而就这似乎风平浪静的背后,有些人却不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