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
云鹿不知道这乡间的四月天,竟是这么的美。
走过带着丝丝晕染之气的田野,她看到了几位早早起来耕作的农人。
“早啊。”农人粗糙的脸上挂着最真诚的笑容。
云鹿长发微动,脸上遮着面纱,只留一双纯净的眸子。
此时那眸子透出一丝懵懂,似是在思考“早啊”这两个字的意思。
“早。”云鹿眨了眨眼睛,声音低低的,让人有些听不仔细。
这么一看,倒是个单纯可爱、胆子又小的小丫头。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跑来这里?还是快些回家去吧,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咯。”
似是感叹的一句话,却让几个淳朴的农人一阵沉默,脸上的笑意淡去。
许是风微凉,云鹿的眼角有些酸涩。
“造孽啊,造孽!”一个瘦弱的农人把手里的锄头一扔,半是怨恨半是感慨。
“别说了,等等吓到她。小姑娘,你家在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这里不安全。”最先打招呼的农人示意不要多言语,想让云鹿快些离开这里。
“我没有家。”云鹿身上的衣裳沾了露珠,凉意渐深,指间也生了寒,连带着,让这句话也变得有些冰凉,没有半丝感情。
“小姑娘,你……”
云鹿置于袖内的手掐了个诀,暗处传来一声闷哼。
“什么人?”农人将云鹿护于身后,手里的锄头在这一刻也变成了武器。
“她是妖女,你们竟然护着她!”黑衣人只有出声的力气,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将这句话清晰的传入众人耳内。
妖女?
农人回头,原本还在他们身后的云鹿已经消失不见。
再去寻那黑衣人,却也不见其踪迹。
“胡说八道,她就是个小姑娘,怎么会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
“呸,你还真当她是女帝了,这些年她祸害我们的还少么?我的小女儿她……我可怜的女儿啊!”
“就是,那是妖女!如果不是她,我家也不至于三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传说女帝嗜杀如命,你可要当心说话,别被抓去砍了。”
“砍了就砍了,现在活着比死还痛苦,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交了个大半,这让我们怎么活?还下令烧山,真是恶毒如斯,我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开,看是红是黑。不,那种人根本就没有心!”
“你也就说说吧,我看你连只鸡都不敢杀。”
“别说了别说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快点干活吧,看能不能多收些粮食……”
“是啊……”
“……”
这些议论声一字不落的被云鹿听了去,却没有激起她的怒气。
要是让王公公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女帝这是转性子了?
必杀令的第三条便是——
妄议君主者,杀!
女帝。
女帝云凌雪。
云鹿缓缓的取出了一支桃木钗,仔细的端详着,她不记得这个玩意是哪里来的,也想过索性丢了,但是每次拿出来,便又舍不得了。
桃木钗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
云鹿的眼睛睁的有些酸了,伸手揉了揉,眼尾带上了一抹微红。
“什么女帝嘛,谁想做谁做去!”云鹿赌气一般把桃木钗扔到地上,转身离去。
没走出几步,云鹿站定,眼底突然一片猩红,她迅速回身捡起桃木钗,直接用衣袖细细的擦去沾上的泥土。
“真是该死啊,让你出来透气,可没让你扔朕的东西。”云鹿缓缓闭上眼睛,眉目之间染上了一丝怒气,还有嗜血的杀意。
她是女帝,她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但是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