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辜负苍丽王的美意了。”御流晔微笑,“既已立后,朕曾答应皇后,自此终年,不再纳妃。” 那提听了,激将道:“陛下,天子三宫六院是常有之事,难道陛下是惧怕皇后才如此说?” 毕竟普通男人被人说惧内都很丢人,堂堂天子被说惧怕自己的皇后岂不更丢人? 岂料御流晔这人向来与众不同,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王子殿下此言差矣,听说当年,小雪可是十招之内,就打败了号称苍丽第一高手的阁下。如此女子,怎能不令人敬畏?” 一下子被人揭短,那提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往事莫提,在下惭愧。” 说着也揭了御流晔的短:“听闻陛下自幼身体孱弱,不善武艺,君国先帝为陛下择选一位如此特殊的皇后,也确实难为陛下了。” 御流晔不在乎说的话,一脸深情款款道:“小雪自有她的好,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可否认,那提被打脸了,本来看别人笑话的,没想到却听了一段夫妻情深的戏码,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陛下不同凡响,在下自叹不如。” 御流晔谦虚道:“王子殿下客气了。” 漱玉宫,蔡怀瑾正修剪着一瓶花,宫女红袖进来欲言又止。 蔡怀瑾抬头看了她一眼,命令殿内的宫女:“都退下吧。” 蔡怀瑾继续修剪着话,问道:“红袖,怎么了?” 红袖丧气道:“娘娘,慧妃还是不愿见奴婢。” 蔡怀瑾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又恢复如常,漫不经心道:“听说苍丽的嘉琳公主今天进宫来了?” “是。”红袖回道,“皇后让人带着她在宫里转转,这会儿跟着萧统领。” “出使君国还专门带个公主,看来苍丽是想和亲了。”蔡怀瑾停下手上的动作,思虑道,“秦骁在北原征战多年,又有明妃的前车之鉴,她岂会容一个异族公主再度入宫为妃?” 红袖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是……” 蔡怀瑾眼底满是算计:“若陛下纳这位嘉琳公主为妃,必定会使帝后离心,秦骁也不会善罢甘休。” 嘉琳跟着萧辰羽逛完皇宫,又让宫女领着自己去了凤仪宫,说是要和秦凝雪叙叙旧。 萧辰羽不是多事之人,自然随她去了。 御流晔和那提商讨完邦交之事后,就让大司马韦速陪着那提一行人,自己独自在御书房处理奏折。 入夜,御流晔看天黑了准备回凤仪宫,放下笔才感觉到手心有汗。 他眉头微皱,察觉到有些不妙。 因为寒疾,他常年体温偏低,即使在夏天也是两手冰凉,怎么会出手汗? 难道是…… 这时,康盛在门外通禀:“陛下,嘉琳公主求见。” 嘉琳公主?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御流晔察觉到不对劲。 得不到御流晔的回复,康盛又叫了他一声:“陛下?” 御流晔沉声道:“宣她进来。” 嘉琳徐徐进来,朝御流晔行了个礼。 刚刚放的眼线告诉她,有人想要让她得到君国皇帝的宠爱,借以离间君国帝后间的关系。 她回到驿宫时,那提已经跟她说了御流晔拒绝和亲的事,让她另行再想办法。想到自己这次来君国的目的,她决定将计就计。 行完礼,她就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御流晔。 御流晔礼貌地问:“公主前来,可是有事?” 嘉琳抬头,佯装迷茫的看着他:“是有个宫女说陛下召见,嘉琳才过来的。” 御流晔听了将信将疑,故意道:“公主是真的被诓了,还是在拖延时间,等什么?” 嘉琳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垂下眼眸,眼底一阵慌乱,但还是镇定地问:“陛下此话何意?” 御流晔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真不明白?” 嘉琳摇了摇头,佯装迷茫地看着他。 御流晔也不想跟她绕弯子,正色道:“嘉琳公主,不管你们苍丽有何想法,朕都绝不会与苍丽和亲。朕今天也跟你的王兄说过,自娶了皇后,朕就决定不再纳妃了。” 开玩笑,有明妃这个前车之鉴,他现在可是不想再与这些异族公主扯上关系了。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 嘉琳诧异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嘉琳明白了,告辞。” “康盛!”嘉琳一走,御流晔就把康盛叫了进来,“今天朕喝的茶都经过了谁的手,去查一下。” 康盛意外,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御流晔面色不善道:“有人给朕下药。” 康盛震惊地看着他,立即道:“奴才这就去。”说着就要出去。 “等等。”御流晔叫住了他,“摆驾凤仪宫。” 漱玉宫,蔡怀瑾心神不宁地剪着灯芯。 不一会儿红袖回来,蔡怀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带急切地问:“怎么样?” 红袖回禀:“嘉琳公主不到一柱香就出来了,陛下已经去了凤仪宫。” 蔡怀瑾难以置信:“陛下没什么异样吗?” 红袖摇了摇头道:“没有,还和以前一样。” “这不可能,幽兰醉的效力没有人能敌得过。”蔡怀瑾还是不敢相信,低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他的体质与常人不同。” 红袖猜测地问:“娘娘的意思是……陛下不行?” “不,如果是不行,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蔡怀瑾否认,“我记得医书上有记载,只有体质极寒的人,才能抵挡得住这类药的效力。他怎么会没事?” 蔡怀瑾深思:“明明小时候他的体质是很正常的,只有八岁那年他生过的那场重病……难道他当时不仅是走火入魔,还中了寒毒,所以这次才以毒攻毒?” 蔡怀瑾说的声音又低又快速,红袖忍不住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蔡怀瑾只是冷冷道,“你想办法,让御膳房在陛下的膳食中加些荸荠和茭白。” 红袖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蔡怀瑾也不多解释,只道:“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凤仪宫,御流晔回来之后,直接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却让秦凝雪有些纳闷儿,怎么感觉他不太对劲,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陛下,那个……”等宫人都退出去了,她站在书房外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秦凝雪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这样的回答,声音中带着些压抑。 书房内的御流晔体内的寒毒和被下的药药性相冲,他此时正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秦凝雪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她说了这句话之后,没有听到回应,就端坐在门外的一把椅子上,守着门口。 御流晔坐在椅子里拼命忍着,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到最后只觉浑身冰冷。 他咬牙忍了一会儿,才好了很多,起身开门出去,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昏昏欲睡的秦凝雪。 御流晔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朝寝殿走去。 秦凝雪立刻就清醒了,睁着还有些惺忪的双眼看着御流晔,起身跟上了他,看到他脸色煞白,关心地问:“陛下,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找骆大哥来看看?” 御流晔听了,一边走着,半开玩笑地问:“骆轻尘医术很高吗?怎么你每次第一想到的就是他。” 岂料秦凝雪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是我见过的医术最好的人。” 确实,从她认识骆轻尘,只要有个病有个伤都找骆轻尘治,多重的伤他都能治好。 御流晔问:“跟苏柔时比如何?” 秦凝雪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个怎么比?” 御流晔回到了寝殿,回身站定,正色问:“秦凝雪,如果我说我是短命之人,命不久矣,你――” 当年师父说过,身中寒毒之人,绝非长命者。 他也能感觉到这些年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想说以后他要是早死,就让秦凝雪离开皇宫改嫁,不要为了他耽误了一生。 “我不会改嫁。”秦凝雪直接打断他的话,十分坚定道,“我要跟你死磕到底。” 寝殿内的小宫女忍不住“扑哧”一声。 御流晔:“……” 有这么说话的吗? 御流晔不想跟她再说这个问题,坐到了罗汉榻上,收拾着小桌上的棋盘,转而说:“马上就到冬月初一了,以前皇族有每三年举行一次冬月围猎的传统。这十年因为君国与貊族之战而搁浅,我想这次举行冬月围猎。” 秦凝雪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什么时候?等那些使臣都走了吗?” 御流晔摇摇头:“冬月初一,带着所有使臣,朝中三品以上武将,还有后宫所有妃子。” 秦凝雪听了皱了皱眉:“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冬月围猎跟你平时出去打猎可不一样,和宫宴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御流晔解释道,“这次你要想去玩儿是不太可能了,什么时候你想要去打猎我再带你去。” “真的?”秦凝雪两眼放光,这云京就没什么好玩儿的,着实无聊,要是有地方能去打猎也不错。 御流晔反问:“这我骗你作甚?” “我就是觉着这云京实在有点无聊,该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调剂调剂。”秦凝雪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收拾着棋盘上凌乱的棋子。 “无聊?”御流晔挑了挑眉,道:“不如,我们要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