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雪止住脚步,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地看着他:“那啥,今天这太阳不错,又大又圆的。” 御流晔促狭地问:“这太阳,哪天是方的?” 秦凝雪正要说话,康盛行色匆匆地进来禀报:“陛下,韦大人有急事禀告。” 御流晔听了,看了秦凝雪一眼,扭头吩咐康盛:“去御书房。”之后健步如飞地离开,去了御书房。 鸿胪寺卿韦速等候在御书房,神色凝重,御流晔匆匆进来,还没坐下就问:“出什么事了?” 韦速呈上一个特制的蜡封小竹筒:“陛下,宣国国书。” 御流晔大感意外:“宣国的国书?” 宣国所在的玄洲大陆,与君国所在的容洲隔着宽阔的湮纭海海峡,一向不相往来。君国与宣国更是远隔万里之遥,甚少有交际,宣国这会儿怎么会来递国书? 韦速说道:“是用宣国皇族专用的银鸥送来的,二十七年前,先帝登基时,宣国皇帝也曾用银鸥来信祝贺。” 那时他曾有幸见过宣国皇族专用的银鸥,这次才这么肯定。 御流晔打开竹筒,拿出书信来看:吾已遣使出访,为我宣国睿王求娶君国长公主,愿结百年之好。 言简意赅,御流晔看了脸色凝重,这是想与君国联姻了。君国向来阳盛阴衰,如今唯一的长公主就只有御流芳。 韦速又道:“还有,驿站来信,苍丽使臣明日抵京。” 御流晔听了之后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们全都出去吧,没有朕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康盛和韦速识相的相继告退。 等书房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起身扳动书架后面的一个机关,两个书架一左一右移动开,一个密道口出现,御流晔走了进去,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书架又重新合上了。 苏柔时正坐在窗边摩挲着一枚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御流晔进来时,看到她手中的玉佩,诧异地问:“定疆王的苍翎玉?” 苏柔时下意识地把玉佩收起来,见是御流晔,有些意外:“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御流晔问:“上次朕让你派人去查萧辰羽,可有眉目?” “影卫查到,萧辰羽是十三年前,来君国投奔先定疆王,被先定疆王收为义子,后在秦家军效力。先定疆王曾想将凝雪许配给他,不过因为凝雪逃婚而不了了之。” 苏柔时说着忍不住打量御流晔的神情,想看看他知道自己的皇后曾有婚约,会是什么反应。 御流晔面色如常地问:“他是从何处来君国的?”秦凝雪当年就是为了不嫁给萧辰羽,逃婚出来才遇到的他,这他再清楚不过。 苏柔时说道:“是从炎洲大陆来的。” 御流晔意外:“炎洲?” 这和他预想的可不一样,炎洲与玄洲同样隔海相望,萧辰羽怎么会跑到那儿去? 他又问:“查出他以前的身份了吗?” 苏柔时凝重道:“他以前的事,当年被人刻意隐藏了,根本查不到之前的任何踪迹。” 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这世上,能和皇族的影卫一较高下的,就只有王族的秦家影卫。”御流晔思量道,“看来,先定疆王是不想让人知晓,他这位义子的真实身份了。” 定疆王府岚林筑,萧辰羽正坐在案前拿着刚刚由银鸥送来的信,上面写着:二哥,听夜湛说你喜欢君国的长公主,我就做主替你向君国提亲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可就娶了这长公主了。 萧辰羽手中的信因为用力被攥成了一团,虽然面色依旧如常,但是却可以看出他的怒气不小。 他站起来想去找夜湛,却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家伙住哪儿,这段时间都是夜湛来找他,劝他回国。 好像夜湛这几天都没有来找过他了。 他又坐了回去,不知在想什么。 眼下,如果他真的回去,那就得娶御流芳,若是不回去,他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三弟,不知道又会和夜湛想出什么幺蛾子诓他回去。 想到御流芳,他就不自觉地想到几天前,他追捕龙驭天时不慎伤了手臂,伤得并不重,他早已习惯。 只是,在宫中巡查时遇到了御流芳,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大臂上被随意裹住的伤口,硬要给他重新包扎。 不可否认,那时他是有些心悸的,所以才没有拒绝她,伤好了之后,也没有扔掉她给他包扎的手绢。 可是要让他娶她…… 萧辰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有些排斥。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想成亲,更何况是娶一个皇族娇滴滴的公主。 这世上,他唯一曾想娶的人就是秦凝雪,那也只是曾经。 当年秦凝雪逃婚被抓回来后,他曾问过她为何不想嫁给他,她说:“你对我来说和我大哥是一样的,兄妹就是兄妹。” 也是,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她在他心里已是至亲一般的存在,是他在这陌生的国度中,仅有的几个亲人之一。 门外传来王府中的家丁的声音:“二公子,王爷请你过去一趟。” 萧辰羽收好信筏,冷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罢起身开门出去,跟着家丁去了秦烈阳所居的青枫筑。 御流晔给苏柔时看了宣国的国书。 苏柔时看了之后久久不能回神:“陛下,你会让长公主去联姻吗?” 御流晔眉头紧皱,却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萧辰羽进去时,青枫筑主阁内十分安静。 “大哥。”萧辰羽和秦烈阳打了个招呼,放松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秦烈阳理了理盖在身上的狐裘,沉声问:“小羽,宣国可有派人找你?” 萧辰羽怔了怔,问:“大哥如何知道?” “此处到底还是定疆王府,那人常常出入,我如何不知?”秦烈阳淡然一笑,道,“更何况,宣国银鸥也来给你送信了,我要是装聋作哑,那就是故意的了。” 萧辰羽把手中的信交给了秦烈阳:“这是我三弟用宣国银鸥送的信。” 如今秦烈阳是君国唯一清楚他身世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也早已把秦烈阳当大哥,遇事常找他商量。 秦烈阳接过看了看,问:“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未想好。”萧辰羽的眼中是少有的迷茫,“如今的宣国有三弟在,我不知该不该回去。” 秦烈阳沉默了半晌才说:“当年的是是非非,如今皆已是过眼云烟,父子也没有隔夜的仇。小羽,哪有人一辈子不回家的?。” 萧辰羽为难道:“只是,以我三弟的行事风格,此时求亲的国书肯定已经到陛下手中了。” 秦烈阳语调平和地问:“小羽,你是有非娶不可的心上人么?” 萧辰羽摇了摇头:“没有。” 秦烈阳又问:“是因为你们那里是一夫一妻,所以你是想等到有一个非娶不可的人,才娶妻吗?” 萧辰羽如实说:“感情的事,我不懂。我不知,该不该娶她。” 或许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可他不想因为一时脑热做出的决定,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就像他的父母一样。 秦烈阳建议道:“若娶不娶长公主只是你回国的唯一问题,那就回去好好想想,要不要娶长公主。一味地固执己见,并非善举。” 萧辰羽沉默了许久,认真考虑过后才应道:“我会考虑。” 凤仪宫,御流晔回来时,秦凝雪正在书房看着一张地图。 御流晔问:“在看什么?” 秦凝雪指尖画出一道从靖云关到云京的路线,道:“按照使团的行程,苍丽使团这两天就该到了。” 御流晔诧异于她准确的估算,道:“你猜的没错,明天苍丽使团就会入京。” 秦凝雪认真地观察着地图:“我在研究北境布防。” 御流晔点了点头,问:“可有心得?” 秦凝雪道:“尚在思量。” 说着又盯着地图仔细研究。 御流晔突然问:“秦凝雪,你父亲为何要收萧辰羽为义子?” 秦凝雪迷茫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二哥好像是我爹的一个师兄的儿子,当年他突然来投奔我爹,我爹就收留了他。” 御流晔意外:“你爹还有师兄?” 秦凝雪解释:“我爹年少时曾在天玄山学艺。那个时候秦家受惠帝猜忌,朝不保夕,秦家几代单传,我爷爷为了以防万一,就把他送到了天玄山。” 御流晔诧异:“我也曾在天玄山学艺,这样说来我和你爹岂不是师兄弟么?” “啊?”秦凝雪也大感意外,“那你不就是我师叔了吗?” 御流晔无语:“这你倒是论的挺清楚啊。” 秦凝雪笑了笑,纳闷儿:“你既然在天玄山学过艺,那你为什么还不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