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长玦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头子渊却有些难熬。 他实在受不了梁川一系列的撒娇卖萌,从昨晚他回来看见他伤口有裂开的趋向,就紧张地乱窜。 “你看看你,我不在,你就乱整,伤口裂成这样,还不来医院,”这不,他正围着子渊在边上走来走去,愤恨不平。 子渊还能说什么,索性不开口听着他的抱怨,虽然梁川一口口责怪,子渊心里却是泛着暖意的,这小子比他还紧张。 念叨了半天,看子渊也不回他,就凑上医生,一脸紧张的问:“医生啊,我哥怎么样,他一直都这样,不听我的话,让他好好养伤的吧,他又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了,要紧不呀?” 医生放下手里的笔,推了推镜框,严肃的脸开始龟裂,看着梁川诡异地笑笑:“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梁川立马不转脑子地接上:“谢谢医生,”然后还瞪了子渊一眼,义正言辞地说:“你再不听我的话,医生都不救你了。” 子渊努力克制着笑意,要给他面子,毕竟他是自己的兄弟,很听话地点着头。 出了医院,梁川才隐隐感出哪里不对劲,挠挠头问子渊:“二哥,医生刚才的眼神是不是不对呀?” 也不算天真得可以,子渊挑眉:“发现了呀?” 梁川点点头:“带点嘲弄的感觉。” 他努力回味整个过程,自己那里做得让人觉得可笑了呢。 子渊摸摸梁川的头,他立即炸毛:“我擦,不会嘲笑我吧?” 一时间子渊还真忍不住笑了,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大男孩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化。 梁川看他满眼的星光,还有啥不明白,他扁扁嘴,有些受伤:“我不是关心则乱才多想了几句嘛,都笑话我。” “走吧,回家,我酒柜里那瓶82年红酒算你的。” 梁川眼睛唰一下亮了,缠着子渊献媚似的:“二哥,你怎么这么好,我爱死你了。” “爱就行,死就不必了。” 回到家子渊去忙他的事了,梁川拿着酒杯双腿搭在沙发上。突然手机振动,梁川喊手机主人:“二哥,你电话!” 子渊从书房出来,拿起客桌上的手机。 “高主任,怎么了?” 高主任用商量的口气说:“子渊,今年美尔娜要一名导师带一名学生去法国一个艺术学校交流学习一个月,你从巴黎回来的,要不这次你去?” “巴黎的话你找别人吧。” 他没有这个勇气。 那边有些着急,连忙说:“不是巴黎,是尼斯,没有人比你合适。” 一听尼斯,子渊松了口气,语气也轻缓了不少:“那学生呢?” “学生还没定下来呢,只要你确定下来,学生不是问题。” “那我想想,明天当面说。” 梁川看一脸深思的子渊,放下酒杯,走到他身边,搭上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就不去了?” 他也不想让二哥去,刚回来安定好,就又要去奔波,何况还是法国,他都替二哥心抽疼起来。 子渊揉一揉眉,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去呢?” 大街人潮涌动,步履匆匆,各自忙碌,各自生活,仿佛没有被太阳灼烤着。 长玦开了机,手机的东西都还在,几百块钱修复了手机原本碎裂的痕迹,好像昨天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既然白亦雅都替她请过假了,她自然不用大下午的赶过去,要是回出租房吧,也着实不想一个人待着,现在容易胡思乱想。 放逐似的走了一段路,抬头是一家超市。 在公交上途经两个半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 长玦看着在阳光下奔跑玩闹的孩子们时,心里那点抑郁也彻底云散了。 院长走过来,笑纹下是一张和蔼的面孔。 “长玦来了呀?” 长玦也笑着点点头,院长接过长玦手里提的东西,放在了窗台上,这才接着说:“我替孩子们谢谢你,时不时带东西来看他们。” 长玦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子,“我也只能来看看他们。” 世间可怜之人太多,尤其是最无辜的孩子,谁又能真正救赎谁。 院长拉过长玦的手捧在自己手里,有些怜惜地开口:“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可怜,虽然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在父母膝下承欢,但还有这么多关心他们的人啊,长玦,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谁有没有个过去呢,你是不是在这些孩子身上找自己的过去?” 一席话让长玦有些窘迫,是被看破心事的尴尬,更加低着头不好出声了。 院长拍了拍她的手,“孩子啊,丢不掉的过去就不要强行忘记,你只有直面它,才会有勇气过好以后的人生,你会发现,那些你认为的不幸,其实没那么严重,是你的恐惧夸大了苦难。” 长玦眼眶有些湿润,缓缓抬头看向院长,在接触到院长那鼓励的眼神,她憋回快出眼眶的泪,一再地点头。 “好孩子,”院长拉着长玦的手有些欣慰地说道。 “去和孩子们玩吧。” 其实每次来长玦都是站一旁静静看着,从不和孩子们真正接触,院长阅人无数,怎看不出来她太封闭自己了,也许是不懂怎么融入群体。 长玦第一反应是退了半步,低垂了头不知要作何反应,支支吾吾:“我不行,让他们玩,我看就行。”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院长拉过她的手走下了台阶,冲着孩子里喊了声:“孩子们,都过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淘气,可还算听话,奔奔跳跳围了过来。 “这个姐姐你们都认识吧?” 围在中间的长玦很是无措,她喜欢孩子,但唯恐孩子们会不喜欢她,就像在路边见了一条小狗,她感觉很可爱,多看了几眼,它却冲她恶狠狠吼几声,总之,这种情绪很折磨人。 “记得,这个大姐姐来过好多次。” “还给我们带好多好吃的呢。” “我长大了也要像姐姐一样漂亮,可惜姐姐不穿花裙子。” …… 出乎意料的是小朋友七嘴八舌地热情回应。 “姐姐是不喜欢我们吗,为什么每次都不和我们玩呢?” 正当长玦感觉到惊喜之际,一个白嘟嘟的小手拉住长玦的衣摆,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满目委屈的问道。 对啊,这里的孩子都是身世坎坷的,在性格上是异常敏感的,她可能让孩子们产生了错觉。 “没有,姐姐很喜欢你们,”长玦把她的小手握在拳心,轻声细语安抚着。 “真的吗?” 一脸天真求真话的小模样简直软萌软萌的让人心都化了。 这次院长出声给了肯定的答复,摸摸她的小脑瓜子,语气坚定:“对呀,不然大姐姐怎么会多次来看你们呢。” 小女孩满意了,甜甜的一笑:“我这么可爱,姐姐是不是最喜欢我啦?”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迎合道:“姐姐,长大了娶你好不好,我以后给你买花裙子。” 长玦噗嗤一下笑起来,这些孩子好可爱啊,好像都拐回家,肿么办。 小女孩不答应了,扭着头略带嘲讽地说:“你才多大,姐姐这么漂亮,肯定的帅帅的大哥哥当男朋友了。” 帅帅的大哥哥,长玦首先想到的是穆老师,妥妥大帅哥一枚。 可不是她男朋友。 小男孩没有等到长玦的否认,“哇哇哇”哭起来。 好像真的没了老婆一样。 他一哭,小女孩首先急了,忙给他抹眼泪,小大人一样哄他:“别哭了,大不了长大我给你当新娘子。” 哭声顿停,眼泪巴巴道:“真的吗?”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了也快,长玦陪了他们一个下午,天已经拉下黑幕。 在小朋友们叽叽歪歪的送别下,长玦坐上郊区线公交走了。 在车上无聊,破天荒的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配了几张和小朋友们互动的图。 盯着看了一会,退了出来,戴上耳机。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不愿你独自走过……” 单曲循环了几遍,手机震动了几下,长玦点开微信,是欣然发来的语音。 “哇,好多萌娃,好像拐回家,太可爱了,我以后要生一群!” 这丫头,还生一群呢,计划生育在前,除了一胎多个,你还能第生三次? 关了对话框,发现栏出现一个7,点开朋友圈,几个点赞的,滑到最下面手猛然停住。 心脏一时间被捏住的错觉,鼓鼓了腮,很笨拙把耳机拔下来。 屏着息点开,几个极其简单的字眼跃然屏上。 你们一样可爱。 除去有赞扬的成分,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偏偏出自他。 她点开图片两指放大了细节,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是肿着的,双眼皮都看不清楚了。 唉,她这形容已经被定住了,哪里的可爱呢,不过人家客气的一说,不过纵然如此,她也心生欢喜。 又仔细琢磨配图的文字,没毛病,就简简单单的一句:可爱的小天使们。 眼睛没从屏幕上挪开半分,轻咬住唇角,不由得眯起眼睛微笑起来,乐了好一会脸烧烧的,把手机贴在脸上。 电水壶噼噼啪啪伴着子渊敲打键盘的声音,最后一个字敲进去,他把电脑扣住。 抬头看窗外,今晚上星辰布满夜空,一天又过去了。 推开椅子,倒了一杯刚烧开的手,电话就进来了。 “儿子,明天要不要过来?你姥姥要来,说是办点事,你有空来一趟。” 子渊握住杯子,水还很烫手,遂往里面推了推,转过身靠在桌子上,抬眼凝住昏沉的灯罩。 他许久不做声,郁涵一向温柔的声调变得有些急:“你不回来也没事,你忙你的,我陪你姥姥出去转转就行了,你别多想,没什么大事。” “妈。” 子渊骤然出声。 “怎么了?” 子渊手扶着颈椎往后仰了仰,呼了口气才心平气和地说:“您是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别勉强自己,这么多年了,过去那些不好的的都该是放下的,您跟爸说,我们一家都回去一趟。” 一时间电话两头都默然,灯光晦暗笼在这间不怎么宽敞的屋子里,暗黄下更觉得压抑,子渊移开视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当即就听到郁涵压着嗓子说:“你爸洗完澡出来了,这件事先这样吧,我觉得你明天出来也确实不妥,我就去见见你姥姥,至于别的,我们从长计议。” 他也知道多年的结并非一日之功能解,现下也没有更好的法,轻叹息了一下,回道:“好,有任何事找我,妈咪,晚安!” 一通电话,他感觉有些心累,点开微信,慕长玦来了回复。 一个害羞的表情,还真是简单到不行。 看来,她已经缓过来了,他知道的,她是会一个坚强的姑娘。 照片上她和孩子们在一起,沐浴在阳光下,金黄光色洒满周身,她就如此笑魇如花。 子渊不禁扬了唇角,眉眼柔和许多,说真的,他还真想看看她害羞的模样。 手摸到杯子拿起来喝了一口,该回去了,这个时间段梁川也该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