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凊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因为虞煊的突然介入,不得不重新酝酿。 两分钟,虞煊脱下外套,套上男美术给的古装外套,在席位上正襟危坐。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右手三根手指轻敲案台,左手捻着三角爵杯,神情慵懒,目光玩味。 温凊腿软,不是被他吓的,而是刚刚练舞时,下一字马没下好,不小心拉伤了韧带。 方才演那段已是努力控制,这会儿被虞煊横插一脚,一切又得重头开始。 她在心里哀叹了几声,理正衣冠,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走到舞台中央。 她入戏很快,不过几秒钟的事儿,脸上的表情就已从刚刚的疑惑,转变成现在长公主这个人物身上特有的张扬狡黠。 她声音清婉,吐字如珠,嗓音甚至带着几丝鼻音,这非但没影响她对人物的塑造,反而更好的演出了长公主做出这决定时的隐忍决绝。 前几位艺人表演的时候,还有人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看时间,但轮到温凊和虞煊上场时,几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心无杂念地盯着舞台。 音乐放到高潮处,停了。 试镜室除了温凊一步步靠近虞煊时发出的细微脚步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古代圆头高底绣花鞋,发出咚咚的响声,虞煊接过她手中的酒,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美人如斯,他这大半辈子见过很多女人,其中不乏被人誉为大美人的女星。 但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把一身红装穿的超脱世俗,惊艳又让人感到悲凉的。 兴许是入戏太深,虞煊此刻恨不得抓住她端酒的那只手,将她拽入怀中—— 甚至,撕下那身刺眼的红装,问问她面具底下藏着的那颗心,到底在想什么。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原本该演中箭的温凊,被他一拉,瞬间跌落到他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她有一瞬的手足无措。 这不是剧本上有的情节,导演惊讶地站了起来,霍晨曦捏住矿泉水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而凌开宇,则坐直身,饶有兴致地盯着舞台上的二人。 “虞老师,我在试镜。”温凊用只有她跟虞煊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虞煊。 虞煊唇角一勾,原本拉她的手,转为轻抚她的面颊,“这才是皇太子这个人物该有的反应。你查了这么多资料,难道还没吃透?” 温凊:“……” 无话可说,却让她灵光乍现,手毫不留情掐上“皇太子”的腰,笑意肆意张扬:“殿下阅女无数,后宫佳丽三千,不知妾身容貌可还入得你眼?” 这丫头还真敢下狠手! 虞煊不知是痛的还是为表现人物性格,笑得格外诡谲,“自是入得。” 很快抓住她的手,反击:“公主不若就此跟了我,也好省了我一番攻城的力气?” 长公主冷笑,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后用力将人推开,“殿下的盘算倒是打的挺好,只可惜我是一国长公主,便是不为幼帝,也得护住高祖辛苦打下来的大周江山。” “你嫁与我,我把江山送给你,难道不好?” 长公主背过身,拨弄着手中的大红丹蔻,没答他。 皇太子端酒起身靠近,紧贴她后背,“你我斗了这么多年,同床共枕也不下十次了,难道你心里真的半分也没有我?” 长公主转身,面对他,嘴角含笑,“殿下莫要自作多情。我凤舞此生,爱的唯有我死去的驸马。至于你……我从未将你放在心上过。” 皇太子神情隐晦不明,“原来如此啊。” 后退,回座,饮酒,看似面无波澜,其实心境早已崩塌。 长公主依旧与人谈笑风生,仿若刚刚的试探并没发生过。 莺歌燕舞,觥筹交错,看似平静的宴会,因为配乐里的一声刺客,变得人心惶惶。 利箭出鞘,电石火光之间,长公主挡在了皇太子面前。 皇太子惊掉了手中的爵杯,酒洒遍地,在她倒下的那刻,抱住了她。 咬唇不语,尚在隐忍。 长公主依旧笑得肆意,“殿下,你心里可又有过我?” 不答,紧握住她的手,高喊太医。 “看来没有啊。”长公主绝望失落,染了“血”的手,轻抚他下颚,“我认输了。江山给你,人也给你,通通都给你……” “凤舞……” 长公主用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笑得决然,“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我此生爱过的人——只有你。” 双手垂落,意识消散,人死,灯灭。 皇太子抑郁不欢,终于抱着长公主,失声痛哭。 说是哭,其实无泪,悲伤到极致的人,是哭不出眼泪的。 这场戏,演者深入,看者着迷。 导演看呆了,微红着眼角,内心涌起股久旱逢甘霖的激动。 他拨下镜框,边拿纸巾擦拭眼睛,边说:“你就是我要的长公主。” 一句话,肯定了温凊今天的表现,定下了她进圈以来,第二个角色。 导演怕底下人笑话,宣布完这事儿,就转身出去缓解情绪去了。 试镜室响起一阵掌声,躺在虞煊怀里的温凊,这才如梦初醒地睁开眼。 往顶上一瞧,虞影帝眼底居然也蓄着几缕朦雾,她眉眼一弯,开口打趣:“虞老师,你哭了呀?” 虞煊摸了下眼睛,似乎的确有点儿水雾,不承认,“你看错了。” 伸手推温凊:“起来,重的跟头猪一样。” 温凊:“……” 你才猪,她明明才刚到一百斤,配她这身高,很瘦了好吧! 温凊坐起身,拍拍屁股要站起来,古装红裙被他压着,她一下没着力,又跌坐回他怀里……脑袋好巧不巧撞到他下巴,而屁股正好坐在他腿根的位置。 虞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