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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耽误你的正事了…”

“呵!”他笑了一下,“你的事也是正事。”然后垂头等着她说正事。

该轮到安娜窘迫了,这种急匆匆的样子,要自己怎么说呢。

“其实,我,我也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开会吧。”

“呃?”戴老大狐疑地瞧着她,呵呵理解地笑了两声,把帽子又扣到脑袋上了,回身走了两步,“要不,等我开玩会,或明天…我去找你?”

安娜点点头,轻轻转过身去,扶额,一种无比糟心的感觉:怎么就这么走投无路啊!

放下手时,戴宗山却没走,又两步转到她面前来,孩子般用一种开心的神情看着她。然后直接把她拎出开敞的大厅区,到一个光线没那么刺眼的小单间,抵她到一个小角落,让她无可逃,“到底什么事,你想急死我啊?现在可以说了,没人看着,好听的我就听见了,不好听的,我就权当耳聋了。”

安娜更加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开口。

“你怎么了?”他盯着她垂下的眼眸,上面覆盖着一排弯曲的睫毛,让这双眼睛美如深潭。

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那你先在这里等我,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开完,这个会还很重要,回来再告诉我——”在他转身时,她竟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他停住,愣了一下,上前抵她在墙上,冲动地吻了她,然后放开,低下头,摆正耳朵:“什么事,说!”

安娜抹了一下嘴,把头低在他胸前,声如蚊蚋,“你还想娶我吗?”

暗影中,这个男人似乎笑了一下,脸上有一抹狡黠又得意的神色,嗓音柔和,“乖,在这里等我,申大在这里有固定的包间,你去吃些东西,开完会我立码过来,一起吃饭。”他临走抚了下她的头发,有片刻不舍,还是大踏步走了,突然间就神清气爽的那种。

安娜说完,就后悔了,这样报复继母继妹和戴家,是正途吗?以自身为赌注,会有什么后果?关键是,自己并不喜欢他,他是在沪城有势力的男人,且以后会更有权势;在很多人面前,他像救世主那样富有、伟岸和咄咄逼人,但自己为什么却对这样的人没一点感觉?难道感情都在戴宗平身上用尽了?

她清晰地回味着他刚才吻自己的感觉,他应该是不由自主的,但嘴唇肥大厚腻,很恶心,这种年龄的男人身上和嘴里仿佛有一种腐臭,当然并不是真的口腔里有异味,而是他浑身散发着那种土老帽爆发户的气质让她受不了。

虽然他年龄只比自己大十二岁,却感觉像上个时代的旧人,就比如1911和1912年的界线,一年之隔,前者就是帝制时代的古人,有着妻妾成群的猥琐,有着不修边幅拖着脑尾的朽败,都20世纪了,还相信那种传统不光明的权谋暴力来攫取利益的手段。那种气质和行事方式,像早该进棺材埋进土里的僵尸,但就是死而不僵,依然在大地上吃喝拉撒行走一样,让人绝望,尴尬,鄙夷,望而生畏,又难以摆脱。

自己为什么对戴宗山生出这样的感觉?仅仅是他出生于1912年之前吗?也不是,其实他长得还不错,只是那种旧式脑筋和由此相伴生的顽固气质——让人本能认为,他内心应该残存着多妻多妾、并以此为荣的那种朽败文化,和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那种斗狠斗谋的残忍文化内核…所以,同是一母同胞,戴宗平却是现代摩登的代表,他从小就读现代学校,从小就知道契约、合同精神的重要,而不是像他哥哥那样,在暗黑中的丛林世界靠暴力和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权谋手段控制着这个城市。

戴宗山是这个城市旧势力的代表,而戴宗平是新时代的进步青年,年轻,开朗,积极上进,代表了上海这个光怪陆离城市最光明的一面。而戴宗山是那阴暗的一面。

安娜感觉自己和他,像白天和晚上,今天和昨天,没法交集。至于他那样一个人为什么喜欢自己,简单说,他老家的乡俗中就有娶其姐,姐没了,续娶其妹的传统;然后是因为自己年轻,摩登,是新势力和今天与明天的代表吧,他一个顽固旧势力的人也本能想拥抱新势力和明天罢了。

她绝计不给他这个机会,绝计不委屈自己。

他让她在这里等他,安娜没有,他离开后,她喝了一杯咖啡,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