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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再说话,也不想搭理他。在记忆中宗平是另外一种人,他比他哥小10岁,大哥的圆滑世故好手段,在社会上混得开,某种程度上能庇护这个小弟弟远离社会的污秽和不堪,让他的品性变得如谦谦君子、温暖如玉般美好。

有一度自己很幸福,有这样一个温暖美好的男子爱着自己,他还很英俊。自己一直做梦都要嫁给他。他从纽约回来后,她也就迟了一年,但只是一年没见,他就对自己有了转变。开始她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再面对自己,见了面也吱吱唔唔,放他转身走,他才松了口气般。

安娜还为此暗然神伤了好久,一直在自己身上找毛病,是不是逼他太紧了等。在她坐在屋子里傻瓜般反思时,就听见隔壁卧室里,继妹若柔各种心花怒放的笑声,笑得很恣意,如海棠一片片绽开,真是一种盛世。当时还气得牙痒痒,以为自己因恨敏感了,那不过是是普通的笑声,谁还不能释放自己的情绪?事实证明还就是自己太天真了。

一直蒙在鼓里的安娜也去找过戴宗平。那时西装革履的戴家二少爷已在远东最好的银行之一申大银行上班,那是一份令人尊敬羡慕的职业,收入高,还光鲜。可能这也是戴宗山的主意,他自己不去读书,就让弟弟去读经济,并最终安排他进了自己的银行做高管,毕竟自家兄弟,用着放心。

因戴宗平在纽约呆了几年,如鱼得水,回来后日常生活也几乎在半中半西中度过,吃穿住都很洋派,不仅生活品质比一般人高,其习来的开明和绅士风度也让他格外受人注目。他是常给女朋友送花的人,经常礼仪优雅地约女友看电影,喝咖啡,进出时很自然地为女士开门和拉开座椅。

安娜总是幻想着赶紧长大,从压抑的安家小楼里搬出来,和温文尔雅的宗平永远厮守在一起,永远在他开朗宠爱的目光下,过一个沪上宠太太的生活。他们都在纽约呆过,也都喜欢上海的摩登和繁华,在银行的一份薪水足够维持他们美满优渥的生活,每年还能去欧洲或美国渡假。即使自己当家庭主妇,天天在家忙着插花和打扮自己,相信宗平也不会像别的男人有出轨纳妾的想法,自己是他永远所爱的人,他这样清明的人应该是有一妻信仰的。

倒是戴宗山不是那么让人放心,他在鱼龙社会交往的人很杂,有些人很有势力,还梳着清朝的长辫穿着老式的马褂之类,家里基本都是几房姨太太并着,每房都拼命生出儿子,以便得到老爷的青眼和将来分得更多家产。

她觉得戴宗山最有可能成为这种人。所以,她平时没少对戴宗平洗脑:

“在这个上海,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些传统的老式男人,不爱锻炼,油头粉面,不是靠裙带就是靠不正经的阴谋与机心谋划财富和事业,然后像低等动物般,多占有女性大搞繁殖,显得很LOW很没品位。不管你哥以后是不是这样的人,我都不喜欢将来你也变成这样。哪天你也要纳妾或在外面找情人了,我们的感情就完了。我会毫不犹豫离开你!”

宗平是见识过世面的小开,虽偶尔有些大男孩的顽皮,但对安娜还是真心实意的。

“不是说好了我们去教堂结婚,在上帝面前发誓么?我一辈子从上到下都属于你一个人,不管你贫富、美丑、疾病与否,不管你是否老得走不动了,我都会在你身边,将来就是死了,也会和你同穴而葬。说到做不到,上帝会派雷神来劈我。”

瞧瞧,说的多好听——劈你的雷现在在路上了么?

那时她还喜滋滋地说:“那好,我会给你生了漂亮的前世情人,让你这辈子和下辈子都跑不了。”

他们说好从纽约回来后要结婚的,婚纱她都带来了,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时髦款式。在宗平上班时,安娜还跑去外滩的橱窗里看与婚纱相配的高跟鞋。但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种竹梅竹马的亲密和信任被彻底摧毁的感觉有多刺激!

在通往婚姻的路上,准新郎突然像患了恐婚症般,渐渐不再约她看电影,对她喝咖啡的约会也经常匆匆来迟;两人在打网球时,他会突然变得心不在焉,不再笑嘻嘻直视她的眼睛。安娜问他怎么回事,还以为在银行的工作出了问题。周末,他也不再愿意殷勤地出现在安家的客厅。

他不来,他明显在逃避。安娜有时故意约他,让他一定来自己家接自己,他也会吞吞吐吐在自家院墙外徘徊,看到自己时,沪上少爷清亮的眼睛里也是躲躲闪闪。

她就是再傻,再如陷进恋爱的傻瓜也知道出了问题。

但问题出在哪里啊?